吕良大口喘着粗气,生死间有大恐怖,令他即便此时已经安全,却依然忍不住感到心悸。 望见篝火上铁锅里煮着的两壶酒,他稍稍平复下情绪。 回溯成功。 “怎么了?” 陈纸扇的声音,在吕良身边响起。 “噗” 吕良什么也没说,转身抱住了陈纸扇的娇躯。 陈纸扇当即一愣,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趁机揩油? 第一反应当然是一掌劈死这个登徒子。 只是感受到吕良轻微颤抖的身体,她决定还是先稳住一波吕良的情绪。 “别怕别怕,师姐在呢。” 陈纸扇轻轻拍打着吕良的后背,柔声细语的说道,那感觉完全像是在安慰自己做噩梦惊醒的傻儿子。 只是这个儿子,有些大只了点。 吕良刚开始看见陈纸扇,是一种庆幸、一种喜悦与一种发自内心的疼惜,但等他冲动之下抱住陈纸扇后,少女柔软的身体,却令他的真心变了质。 结束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便是开始另一段感情。 这话谁说的? 真TM有道理。 至少就目前来看,这大半年来,他想起宋青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不过,陈纸扇明显还没意识到他此时的心态转变,还在说些安慰他的话。 占便宜的事情他是不敢做的,但是打着受伤需要安慰的旗号趁机占便宜,他还是稍微有那么点儿勇气的。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将怀里的身体揉得更紧了几分。 陈纸扇柳眉一竖,这小子还真敢?! 她立即鼓动体内法力,震开吕良双臂,这才有些生气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阉了你!” “......” 吕良嘴角一抽,看来自己的确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他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师姐,能和我说说红月老祖的事情吗?” 如此拙劣的手段,陈纸扇哪里会看不出? 不过她自己也挺尴尬的,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总不能一梭子,把吕良给劈了吧? 于是,她顺着吕良的话,开始讲述起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乾国与燕国分属东南两地,而占领着西北最大疆域的赵国,却被一条自东北到西南的笔直禁区所隔绝,无法加入乾、燕两国的角逐当中。甚至乾、燕两国的大多数人,根本就不清楚,还有一个赵国的存在,以为只要吞并了对方,就能一统天下。 当然,真正的上位者自然不会如此愚昧。 但很明显,毫无阻隔,又是邻国的两国,都把对方视为最大威胁。 于是,两国间长达千年的战争就此展开,但由于两国国力相当,又有各大修真势力相互牵制,导致这样的战斗变得盘根错节,很难吞并掉对方。 总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谁也难奈何谁。 但毫无疑问,顶尖修士多的一方,总能占据更多的优势。 三百年前,那时候的红月城还并非以红月命名,是一个叫做华阳县的小地方。 乾军占领了此地。 当时的宁无涯,也就是后世的红月老祖,还只是个小小的商人。因为熟知乾国官话,被俘虏后并未被受到多少虐待,反而做起了乾国随军翻译。 本身有些用处,再加上商人的圆滑,倒是让他至少不会被饿死。 要知道那时候的俘虏可没什么人权,尤其在打仗的时候,军队都时常吃不饱,又哪里还有这些俘虏什么好日子过? 至于说他相当于是叛国。 燕国那么大,不会在意他一个小屁民的。 如此,他左右逢源地生活了下来。 可就在他以为,他跟乾军已经要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时候,一件事情却掐灭了他的这种自我安慰。 那天的阳光很毒,他早早地回家,却在推开房门后愣住了。 只见一个与他相貌有三四分相像的年轻男人倒在血泊里,年轻男人双眼仍然怒睁着,却已然断了气。 那是他的二弟宁无疆,年幼的三弟宁无常仍然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哭泣。 屋子里,几个乾军士卒却犹在肆意大笑。 突然门被撞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妇人望着宁无涯哀求道:“大哥,救我!” 宁无涯没有动,妇人又被抓了回去。 他当然不能动,不然他们一家子都得死。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是个燕人,就算他乾国官话说得再好,与那些乾人走得多近,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后来,燕军再一次收回失地,但他却没有趁机脱身,反而是跟随乾军去了乾国。 他想要对乾国这个庞然大物做点什么。 三十年后的一天夜里,那座关押着众多燕国修士的震仙楼,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伴随着这些修士一同消失的,还有当时的乾国首富,宁无涯。 回到燕国,有这些被关押修士的证明,自然少不了他的功绩。 燕国上下振奋,当时的燕皇大笔一挥,便将当时的华阳县赐封给了他。 因为这次壮举,宁无涯也跟众多修仙门派结下善缘,其中尤其青云宗受益最深。因为当时从大牢里逃出来实力最强的修士便是青云宗的一位长老。 宁无涯自身金钱无数,又有王朝与修仙宗门的护持,华阳县自然高枕无忧。即便当时红月教因为宗门传承被宁无涯习得,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百年后宁无涯修为大进,亲自上门镇压了乾国当代红月教教主,并全身而退。 他的称呼便在那时成了红月老祖,而当时的华阳县,也随着之后的慢慢扩建成了现在的红月城。 “这么说来,这个宁无涯与青云宗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吕良安静地听完故事,总结地说道。 再深的感情,总会变淡,更何况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 “哼哼,你要知道当初他所救下的长老是谁,你肯定会收回刚才的傻瓜问话。” “谁?” “青云宗现任宗主,陈青冥。” 吕良张了张嘴,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宁无涯,走了什么狗屎运? “等等,你说宗主跟你一个姓?” “哈,应该说,我为什么跟宗主一个姓才对。” 陈纸扇笑得有些自得,“因为先有了陈青冥,之后才有了我,所以天底下只有儿女跟着老子姓,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吕良突然感觉自己刚才那一下拥抱,还是太鲁莽了。 要是一个不慎,可不是只得罪了一个元婴修士那么简单,极有可能得罪的是整个青云宗。 不过惊讶归惊讶,眼前的死局还是得尽快想办法才行。 望着锅里的热酒,估计最多半刻钟,宁千雪的车队就会再次出现。 现在他有三个选择,第一,说服陈纸扇放弃红月城,直接回青云宗。第二,两人按照上一次的流程,只是中途必须让宁千雪相信他,不至于出现上次那种坐山观虎斗的情况。第三,陈纸扇留下,他轻装上阵,先一步到达红月城,向红月老祖宁无涯求援。 第一条,简单粗暴,直接避开危险,万事大吉。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能否说服陈纸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躲在暗处的宁无常,会不会发现他们也是个问题。 他们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错误,尤其还是陈纸扇这样强大的存在,一旦被那藏于暗处的宁无常发现,不管是跟着车队,还是选择远离。 宁无常恐怕都会认为,他们是在觊觎那口木箱子。 到时候出不出手,只在他一念之间。 至于那口木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至少就现在的情报来看,他还没办法知道。 再则,所谓人走茶凉,但青云宗宗主还没死,这份活命的情义就还在。所以,宁千雪的命,还是能救则救。 因此,第一条暂时还不好用,因为他们一旦离开,宁千雪必死无疑。 第二条,在两天半时间里取得宁千雪的信任。 上次他们同车队赶路花了两天三夜,而变故发生在第三天早上,因此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天半的操作时间。 只要宁千雪信任他们,就不会在关键的交战之时不肯出死力,从而导致陈纸扇暴露修为,进入死局。 可先不说取得宁千雪那冰山女人信任的困难程度,就算到时候陈纸扇没有暴露修为,宁无常也可能像第一种情况那般,在最后关头铤而走险。 到时候,又是一场等待红月老祖的悲惨戏码,他可想想都难受。 所以,第三条是他最佳的选择。 首先此次事件中,几方僵持不是因为他一个小小练气,而是有一个看不透修为的陈纸扇在车队里。 陈纸扇只要保持原有的处事态度,几方忌惮之下,就一定能坚持到三夜两天后的早晨。 而比起被动地等待红月老祖来救援,直接去拜访求援,更符合吕良的思维逻辑。 想通各种利弊,他的首要任务瞬间变得简单明起来,那便是在两天半之内,将红月老祖宁无涯,请到那处山涧。 打定主意,他终于开口道:“师姐此次去红月城,是想拜访红月老祖?” “是有想去过,怎么?” “有什么宗门信物能让我提前见到这位红月老祖吗?” “你是想独自去见他?” “事实上,我必须提前去见他。” 闻言,陈纸扇投来疑惑的目光。 吕良解释道:“事实上我这眼睛,非但能够看清他人的伪装,还有些预测吉凶的能力。” “所以,这是因为你的眼睛提前看见了什么,需要你去找个强大的帮手?” “事情并不很具体,只是恍惚见到师姐你浑身染血,因为这个能力我还无法控制,只是见到些许画面,所以我想到了红月城的红月老祖,听你刚才的话来看他很厉害。” 吕良虽然又一次将无法解释的问题,归结到自己的眼睛特殊上。 “所以你刚才......” 陈纸扇没再好意思说下去。 原来真是自己想多了,吕良只是因为看见了些许未来可能的片段,惊恐害怕才抱住她的。 有庄无道那种秘术伪装都被识破的先例,她觉得吕良并非无的放矢。 因此她沉吟少许,便将一块刻着“云”字的金色令牌交给了吕良。 吕良告辞后不久,一队马车缓缓停靠在官道。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佩刀大汉翻身下马,来到陈纸扇面前并拱手道:“在下沈括,敢问这位姑娘可愿加入车队,护送我家主人一程?” 望见远处那印着红月的车帘,陈纸扇露出笑容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