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王点点头,略带惆怅的缓缓道来:“许是老夫这辈子杀孽太重,子孙缘薄,知天命之年,膝下却仅有一女。这个圣上亲封的异姓铁帽子王,眼看后继无人……”
顿了顿,他接着道:“若此时老夫向圣上奏请由义子承世子位,未来袭爵,想来圣上不会不给老夫这点颜面。”
萧承砚没急着表态,沉了沉,才反问:“如今我的身份在皇后与太子面前等同暴露,王爷确定要趟这趟浑水?”
武德王无所畏惧的笑道:“这趟浑水,早在二十年前你呱呱坠地时老夫便趟了!”
“过去是暗渡陈仓,一但王爷奏明圣上收我为义子,便等同公开与东宫宣战了。”
“宣战又有何不可?”武德王不屑道,“这辈子老夫提头上过的战场还少么!然而老夫这条命,便是阎王殿也不敢收!又何惧他一个东宫?”
这对萧承砚而言无疑是最好的保身之法,成为武德王世子,日后东宫再想动手也需掂量掂量。武德王将话说到这份上,他自是没什么好再犹豫的,当即点了头,拱手卑下腰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承砚与母亲蒙王爷一路照拂,才能安然至今,此等恩情没齿难忘,从此砚愿为王爷义子,为义父尽孝!”
“哎~”武德王连忙将他搀住,“你这一拜,老夫可受不起!这义子的身份不过是掩人耳目,未来你总要认祖归宗,指不定你我这父子之情要变为君臣之谊哈哈哈哈~”
武德王没心没肺的大笑,萧承砚却是警惕,唤了声“义父”,后面低低的跟了句:“还请慎言。”
笑声便即止住,武德王赞许地轻拍他肩膀:“砚儿说的是。”
晚上武德王妃备了宴,郡主外出未归,便只他们三人围着一张圆案享用。
席间一道松鼠鱼让武德王尝着满意,便夹了一块放到萧承砚面前的碟子里,赞不绝口:“砚儿你快尝尝,今日这鳜鱼做得尤其鲜美!”
萧承砚却是眸色微变,未动筷。
王妃恍然想起什么,连忙将那碟子挪开:“砚儿打小随他母亲,吃不得鳜鱼!”
随即又自责了句:“怪我粗心,没预先叮嘱厨房。”
这只是个谁都未往心里去的小插曲。
待到用完饭,武德王亲自送萧承砚去乘车,两人一路闲叙。
来时折腾那一通,是萧承砚不想叫东宫盯梢之人识破他与武德王的关系,可如今他二人的关系要浮上水面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他便同意坐着王府的马车大摇大摆出城。
萧承砚上了马车,辞别义父,并嘱他保重身体。经他提醒,武德王也突然关怀了句:“砚儿近来身子可是好多了?南地潮湿北地干燥,记得你上回还偶有咳嗽。”
萧承砚双眼微微一觑,一抹不易察觉的骇然在眼底掠过,既而他笑笑:“劳义父挂记,已无事了。”
马车驶出王府,萧承砚卸去矫饰,顿时面沉如水。
一旁周鳌察觉到异样,便问:“公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两道精光自萧承砚黑眸闪现,他语气平静的缓言道:“我随了母亲,吃鳜鱼便会诱发敏症,身处南地时有一回症状持续,还是柴竞易请的大夫为我医好的。”
听着这话,周鳌觉得像是在感念王爷恩情,可是却直呼其大名,又让他有些摸不准。
萧承砚继续说道:“这等险些丧命之事他都不记得了,却记得半年前我的一声咳嗽。”
“公子难道是在疑心什么?”
萧承砚冷笑一声,“南湿北干,可偏偏初来北地时不曾有异状,久居后反倒现出诸多不适,且院中有这症状还不单单只我一人。”
“明日的菜蔬送到后,叫田两针的徒弟过来一趟。”
话说到这,周鳌纵是再不机灵也听明白了,公子这是疑心王府供来的菜里有毒!
细想之下的确有些怪异,公子习武之人竟抗不住这点水土之变。而且自打苏姑娘另起炉灶,每日又是梨汤又是变着花的各种吃食往公子房里送后,公子的确不再咳嗽了。
而她的那些果子蔬菜,都是偷溜出去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