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女子,竟也有是非大局。
是他小觑她了。
对着如此天真烂漫的一双水眸,萧承砚眼中的沉凝忽地就化开了,化作唇边一抹赞许的微笑。
“保持本真的活着,方可活成人上之人。”
听他如此说,青婳也笑了,这时听到外头传来的打更声:“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青婳不自禁就又打了个哈欠,她属实困极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下人起早的时候,她竟还未睡……
迷迷糊糊想着这些,她脑袋往旁边抱柱上一耷拉,竟就这样睡着了。
萧承砚转眼看了看她,将手中花枝暂先放到一旁,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她的后背上。接着又扫了眼那灰突突的抱柱,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见指腹上尽是乌黑,不禁皱起了眉。
默默叹了一声,他将苏青婳的脑袋掰向了自己这一侧。
青婳的脑袋轻轻磕在萧承砚的肩头上,她依旧闭着眼,浑然不知自己变换了姿势。似乎还很享受这个肩膀,睡梦中不忘使劲儿往里贴了贴。
萧承砚板着身子坐在灶膛前,一动不动的由着她。
他继续往膛里添着柴禾,看那一把把枯枝被引燃后寸寸成灰,脑中回想着她先前画的那只“鸳鸯”。离谱是离谱了些,但若他不搅扰,她本应是画一对儿吧?
合该成双的东西,落了单总是可怜。
如此想着,他竟也拾起一根柴枝做笔,在地上草草绘了起来。
夜风自门缝儿灌进来,吹得灶前的柴草堆簌簌作响。灶膛里热腾腾的气浪也不断呼出来,扑到身上,萧承砚看看身边人沉静的睡颜,唇畔淡出一抹笑意来。
壁上人影成双,地上鸳鸯成对。
这个夜晚,竟是一点也不觉冷了。
……
苏青婳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若不是那日头盛到帐子连筛两层都还觉刺眼,她定不会如此痛快的醒来。
“什么时候了?”她尤不情愿的将被子往脸上扯了扯,懒洋洋的问。
她听到屋子里的脚步声,显然是阿蛮正在为她准备洗漱之物。
“正午了娘子。”阿蛮轻声回,又接着询问:“您可要再睡上半个时辰?”
青婳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平日醒了,也总要在床上再赖上一阵儿的,阿蛮早已见怪不怪。
可青婳往常再怎么惫懒,也从没有一觉睡到正午的时候,她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掀开帐子看了看窗户外头。
果然。
她挠了挠头发,突然又记起自己是五更天才睡的,且是睡在了灶房里……可四下看看,她分明已回到了自己房间。
不禁万分纳罕:“阿蛮,我是何时回来的?”
“天都亮了,公子才将您送回来。”
“承砚送我回来的?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阿蛮忍不住掩嘴笑出声来,道:“娘子您睡得那么香,自是雷打也不动的。”
意思是她睡梦中被送回来的?
青婳茫然的眨眨眼,长睫如小扇子似的抖了抖,“他……怎么送我回来的?”
“自然是抱着您回来的。”阿蛮抿嘴强掩着笑意。
虽则这个答案青婳问时便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禁不住面上赧然,紧张地一下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将脸低下。
视线放低,她才又瞧见与自己同蒙在锦被下的一件青缎披风。这式样,分明是男子所穿,可此时却难分难解的缠在她的身上!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一边问着,青婳一边急慌慌的解那披风。
此时阿蛮已将帐幔用银钩束了起来,看到那披风,便答:“这披风原是公子身上的,许是瞧您冷才给您披了,谁知将您送回到床上后想收回时,您却紧紧攥着衣角,如何也不肯撒手。最后公子只得将它留了下来,只穿一件单衫回了房。”
听完这些,青婳已是形若泥塑木雕,傻傻坐在床上,许久默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