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不知道。
“笤帚在后面,自己去拿。”老爸口气不善,当着外人的面这已经算是很好的态度,转向老太婆和颜悦色道,“你要来弄点什么?”
“呐,复印身份证。”老太婆从包里拿出身份证来,“一张,别多印啊。”
老爸绕过还在地上捡垃圾的我,烦闷地啧了一声开始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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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拉着我起来:“我们用扫帚。”
我点头,看妹妹要去拿,拉住她道:“我去,地上的,你都不要了?”
她摇头:“都这样了,不要了。”
后门出去,靠角落的地方放着笤帚,簸箕是带着柄的。
我拿进来,老太婆就在挑三拣四的:“这怎么复印的?正面和反面都没有对上,一个在上面左边,一个在下面右边,不行不行,你再给我复印一张。”
老爸没办法,拿去又给复印一张。
老太婆拿到手后还是嫌弃,指了指纸鸡蛋挑骨头道:“你看这边,有一点歪了,算了算了,凑合用吧。”把复印坏的纸一并收在包里,问道,“多少钱啊。”
“1块。”老爸说。
这是按复印一次5毛来算的,如果复印多或是熟客,就算3毛一张,当然量更多,还可以商量,但最少最少也要2毛5分一张。
这是老爸早就告诉给我们的。
身份证我也会复印。
虽然一开始要把正反面复印在一张纸上,试了几回,浪费了几张纸,不过现在已经找对方法了。
赚钱,薄利多销。
复印一张,不多,正反面算复印两次,1块钱是很正常的价。
复印机,打印机这些东西买来可不便宜,用没几年就得经常找人来修,黑色的墨粉用的还是最贵最好的那种。
不像别家的会掉色,印出来也很浅。
镇上没有,得去市里拿货。
当然,可能还有更贵更好的,在别的地方,没必要了。
次次都是我和老爸一起去的。
主要是跟去能吃肯德基,回来的时候给妹妹带一个汉堡,妹妹就愿意和奶奶一起看守在店里,不用早起坐公交车。
我晕车,晕车药还吞不下去。
一片晕车药掰成两半,我还是吞不下其中一半,老爸试图再把一半分成一半,手一掰都要给掰成粉了。
“吞得下就吞,吞不下就算了。”
老爸不会强求我把晕车药吞下去,不像老妈,过年一家人难得出门一趟,只有我吞不下晕车药,老妈就说我:“这么大了,连吃点药都不会,以后生病了怎么办?”
我就是不会,所以我怕极了生病。
可比起吃药,我更怕的是打针挂盐水,如果一定要选,我选前者。
放进嘴里的晕车药过着白开水,吞到喉咙这里就是咽不下去,我又连着灌了两大口水,终于把已经化成粉的晕车药给吞了下去。
嘴里都是苦涩的滋味,我还是笑了:“我吞进去了。”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却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想要被夸。
毕竟吞了吐,再吞再吐,已经浪费一颗药了,这一颗就要好几块。
算了,还是不要夸我了,不然也是冷嘲热讽。
我想收回脸上的笑,还是晚了一步。
妈妈点头道:“吞进去就好了,开心什么,什么时候能像你妹妹一样一次咽下去就好了。”
我问妹妹:“你怎么吞下去的?”
妹妹说得简单:“就喝口水吞下去,其实,我不喝水也能吞下去的,就是有时候会卡在喉咙里,太苦了,当然直接吞下去好。”
嗯,是这样。
更早之前,我吃那种胶囊,都要把里面的药弄出来,拿勺子舀着加了水吃进去,那滋味,想起舌头就发麻。
妹妹却可以轻易吞下那种胶囊。
所以,妹妹比我厉害。
可是这样来看,我好像更能吃苦,虽然也是迫不得已。
生活的苦,外人是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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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要1块?”老太婆觉得贵了,看她那打扮怎么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对这么一点小钱还斤斤计较,“我只要1张,呐,这张坏的还给你。”拿出来直接撕掉,“你们自己复印坏的不能算在我头上,1张就是5毛。”
老爸没有退让,拿过撕烂的纸撕得更碎,直接扔进电脑桌下的垃圾桶里,坚持道:“1张就是1块,身份证要印两次的,刚才那张是送给你的,你不要就不要了。”
我扫着地上垃圾,顺便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复印件纸屑,放进垃圾桶里开始细算起来,其实一共印了4次,不能少于2毛5一张,总价就不能少于1块,这是老爸的底线。
老太婆只肯拿出5毛来:“放这了,我就印一张纸,5毛怎么不够?”
她自作聪明,拿起包就要走。
老爸马上喊道:“你真要付5毛,那就把纸还给我,你这个生意我不做了,刚才那两张就当我自己复印坏了,都像你这样,我要亏本的。”
就是就是,这种人不能惯着她。
“亏本,亏什么本?你这个当爸爸的怎么也这样?还想不想要回头客了,本来还想帮你们介绍生意的,现在想都不要想。”老太婆停下又把包放在橱柜上,脸上有怒气,却不敢发作。
“怎么了?”我丢下笤帚,直接走上前,去把她包的拉链拉开。
“你要干嘛?抢钱啊。”老太婆拦不住我,就去喊老爸,“管管你女儿,这么小就学会偷东西。”
老爸站在我后面没有出声,默许着我的这种举动。
我心里有底,快速拿出身份证复印件展开来给老太婆看:“偷什么东西?这纸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
“我付了钱的。”老太婆急得要跳起来。
老爸把钱给她重重放在桌上:“还给你,要么1块,要么我们自认倒霉。”
如果只收5毛,要亏本的。
“你们就这么做生意,还想不想要回头客了?”老太婆不想再去别家,只好拿出1块钱,把5毛收进去,抢了纸就走,“一家大小都这样,以后都不来了。”
不来就不来。
跟这样的人做生意能赚什么钱?辛辛苦苦要死,也赚不了几个钱,还要惹一身麻烦。
同仇敌忾之后,气氛有所缓和。
老爸回去帮我们把作业本捡起来,试着恢复原状,不可能恢复了。
他看着我们两个,用着商量的语气说道:“要不,你们两个在我这里重新拿两本作业本,辛苦你们再写一遍?”
当怒火消下去,爸爸也在后悔。
可他从来不说对不起。
养我们的,是他。
我们点头答应了这种道歉的方法。
刻章机没有坏,爸爸能松下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10块钱“啪”的一下拍在电脑桌上,头也不回道:“饿了没,要不要吃香肠面包,帮我也买一个回来,被你们三个气得都饿了,机器没事就没大碍。”
毕竟几万块买来的。
不过,三个?
对,就是三个,金盆跑不了。
“嗯。”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一眼,拿了钱就往外跑去,直奔卖香肠面包的维新贡丸店。
同一条街,出门右拐。
外面的天还是热,却不压抑,听着蝉鸣鸟叫肚子又饿了,我不想吃香肠面包,想吃面包面包,就是买两个面包的意思。
香肠面包3块。
香肠和面包各1块5。
面包是长条形,每天从河对岸那条街上的蛋糕店里送来,很新鲜,中间切开,会给放上三片黄瓜,刷上沙拉酱,不加香肠都很好吃。
“老板,要四个面包,两个加香肠,两个不加。”我兴冲冲递出钱,攥着找回的1块钱,侧过身擦了一下冒出来的眼泪。
给一巴掌,再赏颗糖,老爸常用的手段。
我们好了伤疤,也不会忘记那疼,只是没必要和糖过意不去。
不拿白不拿,不吃白不吃。
今天吃了好多东西,还是挺开心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