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手,就好像是完成了一个必经的仪式,薛盈心理上那种“不洁净”的感觉终于消散了一些,人也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才察觉到问题所在。
临时制造的小水潭,当然不会很大。而宫啸为了挖坑,手上也沾了不少沙粒,同样需要在水潭里清洗。这么窄的地方,两个人四只手放在里面,自然难免会触碰到。
手指再次与对方的指节擦过时,薛盈脑海里突然想起电视剧《水浒传》的一个场景来。
西门庆和潘金莲,就是在王婆家里借着洗手的机会,勾搭上的。
这么一想,原本简简单单一个洗手,似乎都变得刺激了起来。薛盈几乎没怎么过脑子,就用尾指勾了一下宫啸的手指。
下一瞬,她的手被对方捉住了。
男女之间,许多事完全是心照不宣的。
夜色掩去了各自的神色,两人都没有说话。宫啸牵着薛盈的手,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帮她清洗了一遍,连指头缝里都没有放过。
等他终于松开手时,薛盈已经蹲得双腿都麻了。
她发誓自己已经准备见好就收了,然而站起来的时候,双腿一时酸软得使不上力,身体往旁边一歪,就又被宫啸稳稳地接住了。他有力的臂膀横在薛盈腰间,这一次却没有立刻放开。
有时候,宫啸觉得自己对薛盈的感觉,应该已经超越了男女之爱,超越了身体上的感受。她不是那种摆在家里相敬如宾的妻子,而是可以跟他彼此理解的人。
可是像这种时刻,他又觉得自己毕竟只是个凡人。
一个二十二岁、身体健康、甚至有点儿过于强壮的,正常的男人。
当一个在名分上已经属于他的,柔软馨香的女人撞入怀中时,宫啸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大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指挥身体,手臂用力一紧,就把人完全置入了自己的怀抱之中。他抱着她,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被她影响了。但这种感觉,却不会让他觉得束缚,反而有一种被填满的充实感。
她是那样的契合他,几乎是严丝合缝地扣在他怀里,宫啸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陡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很清楚,是自己在支撑着险些摔倒的薛盈。可是在心里,宫啸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薛盈也在支撑着他。
他的,妻子。
他并没有再做什么,就这么抱着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等到从那种冲动之中缓过来,便松开了手。
怀中陡然一空,冷空气迫不及待地钻进来,带走了对方留下的那一点温度,让宫啸猛地生出几分怅然若失,他甚至下意识地抬了一下胳膊,想把人抓回来。
但理智控制住了他,只是做出了一个虚扶的动作,确定薛盈已经重新站稳,就收回了手,“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开了口,他才发现自己嗓音低哑得厉害,连忙清了清嗓子,转身走在前面。
但走了两步,又不太放心地回头去看她。
薛盈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由抿唇笑了笑,然后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河床上有些地方不好走,我怕再摔了,啸哥你能拉着我吗?”
宫啸微微一顿,继而用力握住了那只手。
宽大的衣摆垂下,盖住了交握着手,夜色在他们四周弥漫,似乎掩去了一切。等过了这一片浅滩,回到坚实的地面上,宫啸没有松开手,薛盈也没有提醒他,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回营地。
直到远远地看见营地上的篝火,听到喧闹的声音,他们才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野外,火光是人类文明的象征,本该是能令人安心的存在,但这一刻,那光驱散了一些东西,也让并肩站立着的两人心头怅然若失。
不知何时,原本牵在一起的手已经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