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些日子被齐后好好磨炼过,此刻见到赵菀玉,尽都是兄长对弟妹的关照。
“太子殿下。”赵菀玉微微行礼。
“二弟妹。”太子藏住眼里的幽光,嗓音温和。
接下来是是三皇子刘泽,刘泽一双笑眼,看起来要活泼很多,见到赵菀玉就亲切地道:“二嫂。”
不过赵菀玉倒没称呼三弟,依旧是一声三殿下。
接下里便是四公主刘妩,她已嫁人,嫁的是齐后娘家子侄。五公主则是刘琦,见赵菀玉看过来,露出个善意的微笑,赵菀玉眼睫垂下。然后是六公主刘茉,她生性胆怯,笑容十分腼腆。七皇子皇子刚过十五,因为曾经发过高热,比起常人要愚钝很多,菀玉看过去,他拍了下脑袋,傻乎乎地叫了一声二嫂。
最后则是最年幼的五皇子,五皇子是个病秧子,脸色苍白,身体比竹竿还瘦,性格很温和。
见完礼后,齐后仿佛很满意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便道:“好不容易大家都来了,一起用个午膳吧。”
凤鸣宫的午膳都是玉盘珍馐,赵菀玉和刘徵不是善于言辞之人,但有三皇子刘培和五公主刘琦在席间妙语连珠,这场家宴当得上和乐融融四字。
离开凤鸣宫,上了皇子府的马车,赵菀玉才微微松了口气。
刘徵侧过眸,“是不是累了?”
赵菀玉摇了下头,“不累。”这话是真话,因为她在齐宫长大,这种面和心不和的宴会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凤鸣宫的家宴和齐宫的家宴差不多,甚至因为齐后是个体面人,面上大家都是和睦的。
刘徵仔细看了看赵菀玉的脸色,确定所言非虚后,他薄唇微微抿了下,“既然不累,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出城。”
赵菀玉一愣,“出城?”
刘徵眼睫微微颤动,就像是春水边的青草,他组织了下措辞,“我城外有个庄子,你可以去逛一逛。”
赵菀玉手指微动,讶异地看着他。
刘徵见状补充了一句话话,“正好我要去附近办些事。”
赵菀玉恍然大悟,难怪刘徵要带她去庄子,侧妃虽然有个侧字,但也能被称为一声嫂子,是以纳了侧妃的刘徵是有三天假期的。像他这样的皇子自然不可能时间白白消磨,借带侧妃出游的名头偷偷干点事,再正常不过。
赵菀玉当即应好。
刘徵看了下她。
只去庄子两天,不需要收拾太多东西,回到皇子府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人又重新上了马车,上马车后赵菀玉问了一句,“庄子距离洛城有多远?”
“大概两个多时辰的车程。”
两个多时辰,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马车出了洛城后,便一路向西,赵菀玉来了洛城大半年,但这是她第二次出洛城,至于上次是逃跑,那个时候也没心情赏景,此刻她掀开厚重的锦帘,望着道路两侧。
赵国靠近沙漠,都城附近有宽广的河流流过,才形成了绿洲,夏日绿洲葱茏,然而到了冬日,是满地冰雪。齐国的洛城和赵国相差无已,只是雪不如赵国。
此刻城外树木枯黄,只有零星绿色点缀其中。
赵菀玉看了片刻后,放下车帘回过头,就见刘徵不知何时取了一本书出来,赵菀玉静坐了一会儿,刘徵忽然抬起头来,问她,“是不是很无聊。”
赵菀玉愣了下回答,“倒也还好。”她本来就是耐得住寂寞的人。
刘徵将书合上,问道:“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要不要下棋?”
虽然赵菀玉耐得住寂寞,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有事做总比无所事事要好,闻言她目光在车厢里绕了一圈,问:“有棋吗?”
刘徵嗯了下,他按了下他位置旁边按钮,弹出一个小抽屉,他取出一个黑色木盒。这俩马车外表不太显眼,但内里的陈设一应俱全,他又将车厢底下的小方桌取出,装在铺了狐狸皮的长凳上,一个适合下棋的桌子就出现了。
赵菀玉坐到刘徵的对面去。
“你执什么棋?”刘徵道。
“都可以。”
刘徵便把装着白玉棋子的棋盒递给赵菀玉,白棋先行,赵菀玉也没推辞。因为性子安静,宫里的日子乏味枯燥,赵菀玉的棋艺很好,最起码目前除了教棋艺的师傅,还没有遇到别的对手,当然也是因为别人棋艺太垃圾了,她曾经教过月见和阿兄好长的时间,然而月见和阿兄应该都不是下棋的料,她便放弃了。
而下棋这件事你来我往才有意思,若是单方面屠杀,她还不如研究残局。她瞥了眼低垂眉眼的男子,不知道他的棋艺怎么样。
半个时辰后,赵菀玉捏着一枚白玉棋子,目光落在棋盘上良久,最后看着刘徵道:“我输了。”
说完她又问了句,“殿下,再来?”
刘徵颔首。这一局依旧是赵菀玉执白棋先行,半个时辰后,她放下一颗白字,浅笑着看向刘徵。
刘徵将手里的黑子放进棋盒,“我输了。”
“还来吗?”赵菀玉问。
“嗯。”
于是两人再次厮杀,下了两局棋,赵菀玉已经知道了刘徵的棋风,他的棋风就一个字,锐,锐的势不可挡,锐的来势汹汹,锐的孤勇凶猛。和刘徵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赵菀玉觉得他虽然看着冷冽,但脾气比很多男子都要好,所以他的棋风是有一点出乎赵菀玉的意料的,不过想到当初这位二殿下带兵打仗时,走的也是剑走偏锋孤勇锐利的路子,她又觉得他棋风应是如此。
两人棋艺相当,赵菀玉低着眉捏着棋子思索下一步应该放在何处最恰当,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赵九的声音,“殿下,夫人,庄子到了。”
赵菀玉一怔,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冬日里黑的早,此时天空只剩下一层淡淡的墨蓝色,竟然不知不觉就到了吗?
她垂眸看着这局棋,她和刘徵进入胶着中,胜负难分。
刘徵见状道:“我让人挪到房间里,我们晚上接着下,可好?”
赵菀玉将手里的白玉棋子放进棋盒里,应了声好。
刘徵掀开推开车厢门先下马车,赵菀玉紧随其后,一下车她就瑟缩了下,马车里放着暖炉,温度略高,而马车外的黄昏却刮着寒风,赵菀玉把披风的帽子往脖颈处收了收。
刘徵侧走一步,站在她身前说:“我们进去。”
赵菀玉跟着他进了门,虽然有点冷,但她还是下意识将周围的环境记在心里,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庄子,陈设不足够精致,倒很有些古朴的味道。走了约莫半刻钟,她跟着刘徵进了一个小院子,然后刘徵在一个房门口立定,看了她眼。
赵菀玉疑惑地推开门。
门里软榻上有个男子无聊地坐着,听到开门声看过来,及至看清来人,他和赵菀玉有几分相似的眸子猛地一亮,倏地从椅上起身,“菀菀。”
赵菀玉有片刻怔愣,因为眼前这个男子半张脸都被络腮胡遮挡,露出的皮肤黝黑粗糙,不过等他的声音一出来,赵菀玉一下子认出了来人,难以置信地说:“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