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后唔了一声。
顾淞道:“并无证据能表明赵国公主知晓容波湖密道一事,也无证据可表明赵国公主利用暗道逃跑。”
昭阳宫里窗牖大开,灿亮的光线自外射入,落在齐后温婉动人的面庞上,她没接顾淞之言而言,而是道:“我有两件事,不知顾大人可否做到。”
顾淞眼皮子猛地一跳,明白了齐后的意思,“娘娘请讲。”
齐后便把那两件事说了出来,顾淞一听,面色微白,齐后也不多言语,只是道:“我知此事不是小事,顾大人不妨好好想一想。”
“臣……”
齐后微笑着问:“顾大人现在就要给我答案了吗?”
顾淞唇瓣微动,如是数次,他行礼道:“臣告退。”
顾淞一离去,守在昭阳宫内齐后的心腹女官蹙眉道:“娘娘,那两个条件顾淞就算想答应,他父亲也不会答应的。”虽然顾淞应该是顾家未来家主,但如今不过五品官职罢了,齐后两个条件,一是让顾家腾出吏署两个官职,然后则是将手中矿山奉上一座。顾家之所以能是世家之首,除了朝内子弟众多,就是手中三座银矿。
齐后当然知晓,她拿起龙桌上未曾批阅的奏折,道:“容易做到的事,如何能看出赵菀玉在他心中的地位。”
接下来的两日,齐后让人密切关注顾淞,在他提出要求的次日,顾家父子产生了不愉快的争执。
齐后站在窗口,已是初冬,即使正值正午,阳光射进来,带来的暖意也极有限,她看了一会儿齐宫威严肃穆的房檐,侧眸问:“二皇子最近可有动静?”
“未曾发现。”
齐后感慨道:“你说他是藏的好,还是根本不在意?”
女官听了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齐后没等到她的回答,也没强求,只望着窗外枯败的树枝道:“赵菀玉怎么样了?”
“前日起,开始有些崩溃了。”女官道。
“前日?”齐后喃喃道,那就是在漆黑暗室中关了六日后,她轻声夸了一句,“是个不错的女郎。”
女官跟了齐后十年,齐后虽未明言是何意,女官倒也清楚,那间暗室,黑不见光,悄然无声,仿佛天地之间独你一人,而且那位菀玉公主还不知是何事要被关到何时,这种情况,人本就易心绪涣散。而她命人两三个时辰送一次饭,可被关的人不知道几时送一次膳,黑暗和寂静中,时间更会因此被拉长,可能外头只过了几日,但室中人会漫长的觉得过去了一两个月。
赵菀玉能坚持到第六日,才略微有些崩溃,已是很难得的女郎了。
毕竟上一个被关六日的人出来,就已经有些疯癫了。
“明日往她膳中下些药吧。”齐后扭过头道,“下些令她染病的药。”
“诺。”
翌日,狱牢中传来消息,菀玉公主身体孱弱,受不了牢狱之苦,已然病重,齐后得知这个消息后,便派太医诊治,太医诊治后说,菀玉公主身体虚弱,狱中湿寒凄苦,不适养身,反倒容易加重病情。然而齐后听完太医回禀后,倒是没有其他安排,大有赵菀玉是死是活,看她造化之意。
这个消息传开后,齐后果不其然等来了顾淞,昭阳宫大殿内,顾淞立在距齐后五米开外的汉白玉地板上,道:“娘娘,吏署陈谷两位大人年事已高,欲辞官归乡。”
齐后是个聪明人,顾淞这句话一出,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两个条件他只能允诺这一个,吏部陈谷这两个人,谷贵平官职不高,不过六品,但陈安是从三大臣,掌五城核评,倒也算手握小权,这个条件,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她垂下眸盯着他,意图看清这是顾淞心中赵菀玉的位置,还是他想表露出来的她占有的位置。
“顾大人的诚意就只有这些?”
“这就是臣的诚意。”顾淞微低着头说,顾家嫡脉长大,他不是蠢货,在意的东西可以表露在意,但底线如何不能随意让人知晓,否则软肋为人所执,岂不是任对方为所欲为。
齐后笑了声:“我明白了。”
顾淞告退后,齐后捏了捏眉心,女官见齐后神色露出疲惫,上前力道适中地替她按摩穴位,齐后闭上眼,过了许久后,轻声吩咐道:“明日,可以把赵菀玉送回公主府了。”
女官按摩头部的东西慢了一瞬,“娘娘,二殿下的心思你不试了?”女官知晓从顾淞愿意用吏部两个官职换赵菀玉之后,就不会杀她了。赵菀玉在顾淞心中颇有几分分量,杀了他反倒容易让他偏向二皇子,虽然说人和人之间的合作要谈利益,但娘娘用铁血手腕固住自己的权利之后,做事手段变得温和不少,不必结的怨不要结。但现在放了赵菀玉,会不会为时过早。
齐后双眸睁开,看着女官,轻轻扯了下唇:“顾淞对赵国公主痴心一片,我大为所感,意欲赐婚。”
与此同时,暮色四合,烟霞在天际处堆积,彩色的光从千家万户的门扉缝隙投入,可有些地方,依旧一片昏暗。
二皇子府最受刘徵倚重的谋臣脑袋有些疼,他瞥了眼立在昏暗里的那个背影,低声道:“殿下,刑署乃齐后一首遮天,我们的人在其中,用处极小,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挪出来,难度不低。”
那个背影依旧伫立在黑暗中,没有开腔,也没有移动。
谋臣又道:“而且风险太大了,就为了一个……”他迟疑了下,还是说道,“女人,不大值得。”
那个黑影终于将脸转过来了,不过因为立的那块地方太黑了,谋臣也瞧不清他的脸色,他心中忐忑,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他的唇动了下,“你先出去吧。”
“殿下……”
“出去。”他声音沉了几分。
那谋臣应诺,只好退了出去,等他离开后,刘徵继续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