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见那张熟悉的脸从门内走出,赵菀玉带着月见快步下楼。
刘徵走出食肆不过五步,他脚步就定住,抬起头,果然看见对面茶楼里走出一个浅蓝色的人影。
那人见他看过去了,脚下步子略快了点,数步后,走到他跟前,礼貌地行了个礼,“二殿下。”
“菀玉公主。”刘徵态度背着手说。
“二殿下,不知能否寻个地方说几句话。”这个地方人流虽然不算多,可也不算少。
天边最后一线火红晚霞将沉于地面,街头亦垂挂一串串灯笼,霞光日光都带着红,交织于赵国公主颊上,她素白面颊上便晕染开来一抹粉。
她平日不怎么涂抹胭脂,肤色是素白里透出自然的粉,那粉淡淡的,他从来见过她脸上带艳丽的红。
不对,他是见过的,见过许多次,在那个地方。
见思绪不由飘到那处,刘徵神色顿时冰冷下来。赵菀玉一下子捕捉到了他不快的心情,觉得自己挑的时间不好,可她身边没有如刘徵一般武功高强的侍卫,若是刘徵不联系她,她根本就没法找到他,好不容易撞见他,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二殿下,可以吗?”有求于人,赵菀玉只好笑了,且是难得柔和的笑。
刘徵本想拒绝,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握紧拳头,道:“可以。”
赵菀玉松了口气。
两人进了刘徵用晚膳的食肆,寻了间包厢,四目相对,赵菀玉有话直说,“我想问一问二殿下,我阿兄收了我的信后,可有给我回信?”距离他派人拿走她给阿兄的信,已过六日。
刘徵坐在她对面的胡椅上,食肆装扮不算清风朗月,不过这位二皇子身临其中,有那张天人之姿的脸,霎时这屋子缥缈冷雅起来。
刘徵即使坐下,他脊背也拉的笔直,“有,本来今日,我会派人送去。
赵菀玉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她道了声谢谢,又歉然道:“若是早知此事,今日就不打扰殿下了。”
她说完,房间里登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因为刘徵没有接话的意思,反而或许是她这间包间太静了,外面醉酒客人大声喧哗的声音还传了进来。
静坐须臾,赵菀玉站起身来,“殿下,我先告辞了。”她福了福身,然后便抬脚离开,只是刚走了两步,背后传来了一句话,这句话让赵菀玉定住了。
“菀玉公主,还记得我们那个交易吗?”刘徵声音和着外间的不甚清晰的喧嚣传来过来。
呆愣片刻后,赵菀玉僵着脖子回过头看着他,被她那双雾眸一看,刘徵下意识就要挪开视线,但他忍住了,他盯着她没有感情地道:“三日后,子时,我会去你房间。”
这一下先走出去的是刘徵,刘徵离开后,吱哑一声,房间门被推开,月见伸长脖子看进来,“公主。”
赵菀玉呆呆地看了月见好一会儿,才骤然回神,迈步离开这间食肆。她脚步有些快,不如往日的冷静理智。
月见有些好奇地问:“公主,你和二殿下说了什么?”
赵菀玉微怔,过了片刻她脚步放缓,摇头道:“没说什么。”
月见有些不相信,但赵菀玉没多解释。
一转眼,就到了三日后,这日清晨起来,霹雳哗啦下了好大的雨,赵菀玉坐在窗边,手支着脸,望着淅沥沥的雨把院里石榴树枝叶打落在地。
今儿有些降温,月见见赵菀玉穿的不多,轻手轻脚拿了件披风披在她肩头。赵菀玉就着她动作拢了拢披风,眼神却望着窗外的雨声,“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月见从这场雨的阵势估摸出,“秋雨绵延,说不准会下两三日。”
两三日,赵菀玉望着这雨,喃喃了几句。不过这场雨到底未能如月见所料,它只下了一个多时辰,隐在乌云后的骄阳冒出头来。黄昏一过,秋雨落在青砖上的水痕也彻底消失不见,路面已经干了。
天色一暗,月见伺候赵菀玉沐浴更衣,等将头发烘干,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往日,赵菀玉便应该就寝了。
但今日,赵菀玉没去床上,一反常态地拿了本书坐在烛台下。
月见道:“公主,你不去歇息吗?”
赵菀玉眼神凝在书页上,“我想看一会儿书。”话罢,她抬起头对月见道,“你回房休息吧。”
见赵菀玉如此道,月见应了声好,又嘱咐了一句,“那您也早些休息,免得伤了眼睛。”
赵菀玉没吭声,月见脚步声彻底在屋子里消失后,赵菀玉姿势保持不变了片刻,之后她放下手里的书卷,把有些松垮的寝衣衣襟合拢,她今日穿的寝衣是雪白色细棉,细棉料子不如锦缎华美,但柔软贴身,衣襟和好,赵菀玉又在烛台下坐了好久,不知许久后她扭过头,见沙漏已快漏完了,她心跳骤然快了几分。她深吸口气起身吹灭了几盏烛台,屋子里顿时暗下来,她走到床边,想要躺下,几瞬后又起身,走到屋中央嵌珐琅圆桌旁的胡椅上。
夜色已浓,整个府邸都安静下来,只偶然有一两声鸟啼。
不知过了多久,支摘窗处传来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