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走在后边的匪徒要推搡清溪，他心里一急，一口热气脱胸而出：“姑娘！”

清溪正好借转身那一下避开身后男人推来的手，状似不解地看向任五：“你叫我？”

任五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悲哀：“姑娘，你……你有没有想问问俺，就俺这个人的？”

“没有。”清溪说。

她从来不关心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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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押送”到聚义堂时清溪怀里微微一动，男孩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清溪赶紧在他背后不轻不重一摁，借着放下叶青时那一下凑近他耳边，极轻且快速地说：“别动，闭眼。今天带你回家。”

叶青时尚未完全睁开的眼睑颤了颤，乖巧地耷拉回去，连呼吸都努力控制回先前均匀悠长的状态，只是薄薄眼帘下乱动的眼珠有些露馅。

所幸匪徒尽是一帮糙汉，无人有这般耐心盯着个小孩细看，上前一拱手：“大哥，人带到了。”

聚义堂其实就是间四面漏风的茅屋，全靠一圈贴墙站立的壮汉和头顶摇摇欲坠的牌匾撑场面，“大哥”坐在牌匾正下方，摘去黑面罩的脸庞竟有几分英俊，眉眼深邃，浸着团乌浓的夜色。

他信手玩着一支碧玉簪，嗓音沙哑：“你为什么在唐月来车上？”

清溪不答，佯装害怕向后缩了半步，避过开灵视时右眼中一闪而逝的一点淡金。

视野里霎时多了数条漆黑的线，粗细不一，与叶涟房中那种仿佛滴墨入水的缥缈不同，这些线也是软的，但看得出一股韧劲，紧紧缠绕在陶成蹊身边，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放缩，不断试探着向外喷吐出新的细线。

陶成蹊的面目渐渐被那一团黑线吞噬，在清溪眼中已然成了一只浑身长毛的大蟑螂，越看越觉得喉咙发痒，本能地将目光往边上一错，收了这让她几欲呕出早饭的神通。

陶成蹊还以为她是害怕，冷哼一声，放下手中那支快盘出包浆的碧玉簪。

“大哥，让这小娘子上来呗。”边上的刀疤脸焦急地搓着双手进献谗言，“她等得，兄弟几个也等得，大哥的身子可等不得啊！”

陶成蹊杀过去一个冰冷的眼风，杀得刀疤脸脖子一缩，哑着嗓子说：“你上来。”

清溪不太想和大蟑螂亲密接触，脚下踩泥般往前蹭。

蹭了几步，陶成蹊突然出声：“停下。把你手腕上那东西解下来。”

清溪脸色微变，依言解下扣在腕上的那缕剑意。边上立即有匪徒上前夺过，毕恭毕敬放到了陶成蹊桌上。

陶成蹊拿起来把玩片刻：“不错，难怪能捡回条命，能在城主府里招摇撞骗讨口饭吃。”他不知道这是名震天下的惊鸿客，只以为是个类似镯子的法器，“过来。”

说完又忽然没了耐心，抬手带起一道劲风，直接把清溪从桌前攫到桌后，一拽拽到他身前。

一股淡淡的香气涌进他鼻子里。

不是脂粉，不是花露，也不是所谓的“女儿香”，清寒远阔，像是旅人冒着风雪踽踽独行，不知嗅到的是冰原上折落的松枝、雪珠里包藏的尘埃，还是自己鼻腔里渗出的血。

两颗尖牙不受控地弹出陶成蹊的嘴唇。

清溪毛骨悚然，所幸她心理素质良好，忍了常人所不能忍之近距离接触大蟑螂酷刑，甚至还能装一装娇柔少女，面无表情地夸张大喊：“啊，救命，你要干什么——”

尖利的毒牙已经凑到了她颈边，再近一分就能触及细薄的肌肤。

陶成蹊却猛地抬头，满眼惊愕：“你不是处子？！”

女孩神色冷漠：“关你屁事。”

然后一拳砸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