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哥哥。
林嫣然眼瞳越发清亮,循声回头,果然是看到了她哥哥。
他立在她远处,身形瘦削,颀长高大,一身紫衣锦袍越发显得他清贵无双,同时,亦给人一种发颤的寒意和冷意。
她的哥哥便是这般,生得昳丽俊美,可眉目却阴沉冷厉,周身俱是杀伐冷漠之气,令人难以接近。
但她是他妹妹,她可不怕他。
她看到他时,常常是欢喜的。
眼瞳发光,眸如月牙,唇边皆是笑意。
“哥哥!”
林嫣然喊了声,提起裙摆三步作两步便跑了过去。
“别跑。”林清朗抬眸,如此道。
林嫣然闻言,当真就停了下来,右脚勾起停在半空,姿势有些扭曲。
林清朗莫名一怔,后他走至林嫣然身前,长睫倾覆而下:“脚放下,回屋。”
开始三字轻柔,可后面二字却带着他对她独有的、不容她去违抗的命令口吻。
有些冰冷严厉,还有些强硬。
林嫣然刚刚跑得过急过快,娇|喘微微,白皙两颊浮现点点粉色,听到林清朗这句话,薄嫩眼尾却起绯红。
她肌肤过于娇嫩白皙,眼尾处更薄,诸多心事藏在心底,情绪深重,直叫她的眼尾常年泛红,似是随时要留下泪来,无端惹人怜爱心疼。
令人想要无条件将她捧在手心,消散那红。
林清朗便是如此。
他想给她无尽的宠爱,可又觉得这远远不够。
且,他的宠爱里常常带着他无法自控的、偏执病态的占有欲。
就连旁人多看她一眼,他都觉得是种无法容忍的亵渎。
就比如方才。
“嫣然,外面风大,回屋。”他稍稍低下了头,指尖拂落她发丝上沾着的一片花瓣,将她两鬓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在耳后,声音轻而残忍,“今天不许出屋,哥哥现在有事,晚些时候陪你。”
“可是哥哥……”林嫣然听话地放下了脚,昂起头看向她哥哥,清透的眸子里雾气茫茫,一张芙蓉小脸剔透如玉,软着声音向他撒娇。
“进屋。”林清朗余光瞥了眼静立的谢蕴,语气冷漠到不给她丝毫转圜的余地。
“嫣然知道了。”
林嫣然抿了抿唇,眸子里水光愈盛却不敢再缠着她兄长,低着头进了里屋。
“清朗,你对你这个妹妹也太霸道了吧?”谢蕴看着林嫣然落寞地抱着一束梨花进了里屋后,才走至林清朗身旁说道。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那抹单薄纤弱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之际,林清朗没有回答谢蕴这句话,而是转身朝前走去:“不说这个了,去我书房谈。”
*
“桑言,守着门口,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林清朗进门之时吩咐他的随身侍从。
“是,公子,桑言领命。”
林清朗书房的门很快打开又关上,两人进了书房坐于椅上,林清朗给谢蕴斟了一杯酒,单刀直入:“谢蕴,今日我有一事相求。”
谢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你我二人至交好友,有话便直说,如此见外是何意?”
林清朗听后也饮了一杯酒,捏着杯壁的指尖悄然泛白,声音低沉:“我想你帮我调阅十年前那场大火案的卷宗。”
谢蕴是皇亲国戚,母亲是当朝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父亲是卫国侯,而他自己则执掌刑狱,任职刑部,调阅案件卷宗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但此时,谢蕴听后眸里却闪过些许惊愕之色,怔愣片刻后才回神,回问林清朗:“十年前发生在京城的大火案?你想做什么?”
林清朗放下青瓷酒杯,眼眸眯起看向窗外随风飘摇,簌簌而落的梨花,喉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并未回答谢蕴的后半句。
显然是不想说,也不会说。
好友多年,谢蕴自是知晓林清朗的性子。
林清朗甚少开口求人,也从不勉强人,面上总是一副风轻云淡、冰冷矜傲的模样。
此事,林清朗不会拿朋友之义压他,就算他拒绝,也不会心有芥蒂。
但……
谢蕴不知为何,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了那抹窈窕玲珑的身影。
“我可以帮你调阅。”思虑片刻,谢蕴应了这件事。
“当真?”林清朗神色一顿,落在梨花上的目光收回,略有惊愕道。
谢蕴点了点头,面容严肃了几分:“卷宗我可以想方设法给你调阅,但这是禁案,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皇上向来多疑,你又是将军执掌兵权,刚抵御外敌打了胜仗,难道不明白这其中的敏感之处吗?”
“我又怎会不知。”林清朗淡淡一笑,只是这笑里多有不屑。
谢蕴道:“你知晓便好,我也不多问了,卷宗之事我会尽快处理,你看后尽早归还,莫要泄露给他人。”
“谢蕴,谢了。”林清朗又给他斟了杯酒,朝他道谢。
“朋友之间无需言谢。”
谢蕴同他碰杯后仰头饮尽,垂下的另一手细细摩挲腰间玉佩,一双笑眼弯起,温和笑道:“对了清朗,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友,今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妹妹,你这哥哥未免将她藏得太好了,连我这兄弟都防着。”
林清朗端起的酒杯忽然停在半空,浓密长睫晃了晃,半晌才回过神,神色已然冷了不少:“嫣然她怕生,身子又差,去外面多有危险,在家静养最好。”
“她会闷坏的,对身体也不好。”谢蕴叹了口气,道,“我见她眼里满是孤寂,心事重重,似乎很想要个朋友。”
“是吗?”林清朗低声自语。
这话,她以前的确和他说过。
“是啊。”谢蕴应了声,清俊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语气极是自然,“正好我家里那位和你妹妹年纪相仿,我让她来陪陪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