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人的心里话,坐在喜轿里的夏妙然全然不知,她不同于闻人翎的喜悦,她整个人是焦躁不安的,缩在袖口里的双手不自觉地掐着手心,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月牙印。
这次她的出嫁,丫鬟榴红和秋月是她的陪嫁丫鬟,秋月依旧还是夏夫人的眼线,只为看管她。
夏妙然在心里想着待会见到闻人翎的娘亲时,自己该怎么解决这两个丫鬟的住处,因为她知道闻人翎家境贫寒,怕是没有多出的空余屋子给她们两个人住,秋月无所谓,她只担心榴红的处境。
夏妙然抿了抿嘴,实在不行,自己就花钱请人来盖几间屋子,换院子住她没敢想过,毕竟闻人翎不是多么的富裕,如果自己掏了私房钱布置新院子,怕是会伤了闻人翎的面子。
她想了很多,头都快要疼炸了。突然喜轿停了下来,夏妙然的心也被高高悬起。
她被闻人翎从喜轿里牵了出来,二人挨的极近,她微微抬起头,从喜帕之下看见了闻人翎的手背。
宽厚、温热,这是夏妙然最直接的感受。
自己,真的嫁人了呢。
随着夫妻对拜礼成的声音,夏妙然小心翼翼地跟在闻人翎的身侧,一路走到了他们的喜房中。
闻人翎对喜婆淡淡说道:“你退下吧。”
“啊这...不太合规矩吧?”
闻人翎看了她一眼,眉宇间的温润褪去,布满冷色,从怀里掏出喜钱,未再言语。
喜婆讨好一笑,说了些吉祥话便离开。
闻人翎侧身,对夏妙然说道:“门槛有些高,小心别被绊着。”
夏妙然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惹得闻人翎再起浅笑。
榴红想要跟进去,秋月抓住了她,小声道:“姑爷都把喜婆撵走了,你我进去不是没事找事?”
榴红嫌弃地躲开她,跟在闻人翎身后,“姑爷,需要奴婢留下来伺候姑...夫人么?”
闻人翎摆摆手,随后关上。
闻人翎担心夏妙然会不自在,就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外人看见你掀了喜帕后的样子。”
我只想一个人看。
夏妙然身子一僵,其实没盖喜帕前,已经有很多人看过自己了。
他的话音刚落,遮在面上的喜帕就被掀起,露出夏妙然娇美的面容,澄澈如水的双眸上了妆后带着丝丝艳色,眼波流转间,便夺走了闻人翎的从容。
闻人翎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少女娇嫩的面颊,不似平日里清丽纯然的俏色,此时的她宛若盛开的艳丽芍药,让人呼吸一窒。
“我...已经给你提前备好了香粥和小菜,你让榴红去厨房端来便是,我...我待会就回。”
他好好叮嘱了一番夏妙然后,又对榴红交代了几句,这才抬脚离去,只不过背影有些慌乱,惹得榴红一乐,将此事说给了夏妙然。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夏妙然坐在床边,环视着四周。
【榴红,这院子看起来并不破旧啊,崭新宽敞的很。】
榴红一拍脑袋,说道:“差点忘了这事,姑娘说的极对,我刚才跟着姑爷往这边走的时候,我都被吓了一跳。”
夏妙然定了定神,不管如何,这闻人翎的现状比自己想的要好上百倍,就是件大好事。
“刘嬷嬷还说姑爷家里穷,奴婢都差点信了这话!”
夏妙然笑了笑,穷是真的穷,她从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在,闻人翎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想着昨儿嫡母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怕是她都想不到闻人翎会有这么一招吧。
她看了看门外的秋月,抿起嘴角。
【好好盯着秋月。】
榴红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这提心吊胆了一路,说真的夏妙然确实饿了,所以闻人翎之前的那份贴心让她填饱了肚子。
这天色渐暗,夏妙然受不了身上的黏腻感,就去了屏风后梳洗,看着那木桶里的热水,夏妙然红了红脸颊,因为这水还是前不久闻人翎送来的,那人身上一股酒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她衣衫褪去,浸入水中,烛光倒影,美人精致,就连剪影也透着美感。
闻人翎走来就听到了屏风后的动静,他强逼着自己挪开了视线,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心想等会也得沐浴梳洗。
他坐在凳子上,支着头,慵懒垂眸,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夏妙然。
渐渐酒意袭来,让他有一种脑子发昏的感觉。
夏妙然下意识地敲了敲屏风,没人应,以为是榴红没听见,就想着不用人伺候,结果一看衣架子上搭着的嫁衣,她羞赧地咬了咬唇,自己竟然忘拿干净衣裳了。
无法,她只能穿着嫁衣走出屏风,却没想到看见了闭眼养神的闻人翎。
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猫,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他这是睡着了?
夏妙然看了看自己穿好了的嫁衣,鼓起勇气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闻人翎的肩头。
瞬间,对面那人睁开了眼睛,吓得夏妙然往后一退,只因为他的眼神甚是阴冷骇人。
闻人翎猛地站了起来,手臂挥倒了桌上的酒壶,酒洒在了他的身上,凉凉的,让他倏然清醒。
他定定望着夏妙然,收起了阴鸷的眼神,变得缱绻深情,闻人翎深吸一口气,声音哑哑的,道:“我回来了。”
妙妙,我好想你。
这就是慧寂大师说的重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