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道人微微张开嘴,然后闭上了。
随后它转头看向魏旭,发现对方怒目圆睁,若有所思。
看着面前低头的一众“正道”,再看着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天心院,最终目光锁定在了那个狗仗人势,嚣张无比的白鹿大仙身上。
想到城中游荡的小妖,开口就要屠城的妖魔,以及覆盖半座山的骸骨,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不由得回想起前世的事情,想到了那个身穿长衫的孔乙己。
他至今还记得,当年读孔乙己的时候,他不曾嘲笑孔乙己,就像读祥林嫂的时候,他不曾觉得祥林嫂聒噪,只会感觉到本能的压抑,并且憎恶那些嘲笑二人的人。
可惜当年学识少得可怜,不知其中含义。
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学识的增加,见识的扩大,他逐渐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更是明白了这二人的可怜。
祥林嫂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来自那吃人的封建社会,人群愚昧,不断的嘲讽着祥林嫂,祥林嫂也和年幼他一样愚昧,逆来顺受,去捐门槛,去接受,去试图得到那些封建愚蠢之人的认可,去洗清身上的“罪孽”。
在所有人的逼迫之下,承受了一辈子苦难的祥林嫂疯了,他痛恨那样的社会,痛恨那样的环境。
直到后来,他悲哀的发现,他依旧生活在那样愚昧的社会之中。
酒馆里的苦力们被大地主压迫着,欺压着,身为苦难之人的他们却不断的嘲笑,讥讽孔乙己,甚至是羞辱孔乙己,他们叫大地主老爷,不敢说老爷们半句坏话,却一直羞辱嘲讽孔乙己,说他不愿意脱下长衫,所以活该饿死。
孔乙己不愿意脱下么?
不,他是个读书人,他与那些胸无二两墨,骂尽天下读书人,跪地四脚行,口无一句是人言的混蛋不一样。
他很明白,他就算脱去长衫,依旧是承受着困难,忍受着人所不能忍受的苦难。
他偷笔墨纸砚,不去偷钱银,是因为他认为那些东西就是他的,是老爷们拿走了他的东西,他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个善良的人,最后死的悄无声息。
魏旭不明白,为什么上学的时候,老师骂这二人,长大了这个世界还在骂这二人。
好似不承受苦难,就该死,就该骂。
好似承受了困难之后,啰嗦两句就该骂,就该疯,就该不得好死,不得有好下场一般。
他痛恨苦难,痛恨老爷们,痛恨那些老爷的狗腿子,痛恨那无人睁眼的世界。
他更痛恨的是那些宣扬苦难,赞美苦难,劝人走入苦难的狗日的王八蛋。
“白鹿大仙,我草你妈!”魏旭指着它破口大骂。
黑莲道人连忙拉住魏旭,劝告道:“道友,莫要胡言啊!”
魏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白鹿大仙冷哼一声,走到魏旭面前,低头把脸贴近,问:“魏旭,你说我有没有吃人?在回答之前,要想清楚哟,我可是道庭的白鹿,是道祖地盘的白鹿。你能拿我怎么样啊?哈……”
“仙人扶顶!”白鹿大仙瞬间化作尘埃散去。
魏旭左手负背,挺胸昂首,大骂道:“草拟吗的畜生,现在知道我能拿你怎么样了吧?”魏旭小手一指,rap开始,小嘴一张,族谱之殇。
黑莲道人一脸苦相,“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俗话说,忍一步海阔天空,何必逞一时之快呢?”
魏旭转身指着自己的胸膛怒吼道:“我内心有一件脱不下的道袍。”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魏旭,张大嘴巴,随后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有人掩面而走,离开了罗天道观。
他转身对着微笑的许君婉,问:“你可否想知道,这白鹿大仙可否吃了人?”
许君婉沉默不语。
他转身对众人问:“你们可想知道这白鹿大仙是否吃人?”
他们的沉默轰如雷震。
魏旭咬牙颤抖,大笑着向东,“我知道,我知道白鹿大仙是否吃人,我知道……”
待他离开之后,许君婉抬起头,笑着说:“这孽畜乱了一方,扰了罗天道观清秀,我赐方圆百里生民十年风调雨顺。”
黑莲道人弯腰道谢,“诸位罗天道果即将开讲,请诸位随我来吧。”众人向西而去。
魏旭来到山下,独自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远方初出朝阳,皱眉道:“白秋水,我是不是有点太不懂事了?”
“我敲,主人帅死了,我都差点被你帅晕过去了。主人,您是对的,但您也有不对的地方,你有错,错在太过渺小。变强吧,主人,我会帮你一步步变强,直到主人强大到能斩尽天下宵小。”
光照耀在魏旭的脸上,随后慢慢驱散他背后的黑暗,他笑着说:“我一定会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我一定能,一定能!”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强大,变强的念头宛若巨浪一般席卷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白秋水笑着问:“主人,那白鹿大仙吃人了么?”
“这个问题,还重要么?”
“重要,对天下人,对那些被伤害的人,对我,对您,都很重要。”
魏旭站起身,大喊道:“白鹿大仙吃了人!骸骨半山,罪恶多端,万死当该。”他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绝,震撼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