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娃看来，唐紫这人，他时常捉摸不透。不是那种迷雾一团的朦胧，怎么接近都是徒劳的感受。而是一种枝繁叶茂之后，明月高悬的感觉。明明看的真真切切，却怎么也看不全面。

大概是接触的时间还不够久？

黑娃转头看了一眼装睡的唐紫。对于唐紫装睡这点，他和公孙夜一样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叫醒她的，只有道三那厮了吧。

想到这里，黑娃觉得太不公平了。

身前匪盗们的争吵，愈发地凶狠，最后不出唐紫所料，他们腾出了块空地扭打起来。

“谁都不许动刀子，”许占营大马金刀地杵在中心，警告道，“我把丑话放在这里，不管是我家的还是黑鱼家的，但凡有不听的，只管来找我领死便是。”

许占营掷地有声地说着，匪盗们自然是乖乖配合。便见得一圈人解下腰间的家伙，径直抛到了人群后面。

“这还差不多。”

许占营满意点头，走向身侧的人群，将场地交给了他们。

继而便是响起呐喊的冲刺，混乱的扭打，拳拳到肉的闷响。砰砰砰的仿佛擂鼓，听得黑娃心惊肉跳。

这样的混乱持续了一段时间，他身侧的唐紫竟是眼也不抬。

直到叫好声逐渐平息，那块空地上仅剩三人鼻青脸肿地站着，她这才算是睁开了眼。

“筛选结束了？”唐紫轻声问道。

“嗯，”黑娃点点头，苦笑道，“没想到这么快，还以为是慢慢单挑过去，结果却是群殴......”

这才多久？他眼前密集的人群已然开始松散。

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实在难以同匪盗们相连，他们的群殴极有默契。没人宣讲规则，也没人裁判一二，就是许占营狠话放完，便立即开打。

“谁赢了？”

唐紫不紧不慢地坐起身来。

“许占营的弟兄吧？”黑娃他踮起脚来张望，此时许占营正爽朗地笑着，反倒是付百一的脸黑了，“你看他都扬眉吐气了……”

唐紫点点头，落回地上朝付百一走去。她知道付百一手下，有几个落草为寇的木匠，想让他们过来把板车都拾掇一下。

她不想在长途奔袭的途中，再看见板车掉链子的事情。

“知道了，”付百一强颜欢笑，对唐紫的吩咐点头应是，“我这就去把他们逮来。”

于是在木匠们修缮板车，调换马匹的过程中，一帮子匪盗分成了两波。

一百名优胜者，在左侧的车队前谈天说地。两百名淘汰者，不情不愿地搬运起了货物，汗流浃背。

直到太阳升至正中，河边的野地里撑开了一张张遮蔽日光的天幕。付百一手下的头人，才同唐紫道别，领着两百来人的车队朝上游走了。

“我记得这一路过去都比较平坦，只有临近山庄了才开始陡峭。所以我们到这里后就徒步前行吧……”唐紫坐在正中，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路口，一帮子匪盗头人排在两侧纷纷点头，“还有，这庄子里有诸多美酒，所以你们手底下的弟兄，得看紧了，要想喝酒抢回去再喝。”

她一边说，眼睛一边审视一众头人，几乎是眼睛对眼睛地逐一看了过去，确认他们都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