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白的“水流”,仿佛一根根尖锐的触手。它们扭曲蠕动着,它们生生扒开了龙鲤的双目,对其恐惧的战栗不管不顾,争先恐后地如同一团蚯蚓,一窝蜂地挤入其中。
扑腾,扑腾,龙鲤的四肢发狂挥舞。
“吱!”
道三听见一声尖锐且短暂悲鸣,好似它往日一口狼吞下一只鼹鼠。
悲鸣极其短暂,转瞬即逝。
它举目四顾,方才知晓声音源头来自唐紫手心。
原本只是湛蓝筋条勾勒的龙鲤,在彻底被抹去自我后,通体变作象牙似的白色。它洁白无暇,圆润且坚固,如同一粒玲珑的牙雕。继而是帖服在唐紫手心的“轻纱”,仿佛是木鱼花遇热,开始妙曼地舞动。它向上蜷曲折叠,向心卷动凝聚,最后层层裹住洁白的龙鲤。
恰似怪谈异志中的“生死人肉白骨”,这些轻纱拢上筋条之后,与唐紫液化的灵元相结合,哔啵作响之中化为血肉。
一团火星倏地湮灭之后,洁白圣洁,栩栩如生的龙鲤,出现在她的掌心。
它正用前爪擦洗着侧脸,尾巴自然舒展,先前的战栗烟消云散,惬意舒缓。
这是一只刚刚进食完后,满意饱肚的龙鲤。
同时唐紫手心里的灵元,继续缓缓地涌出,布满她整个掌心化作泥沼。
泥沼之上的龙鲤,如同泥牛入海,慢慢陷入其中。它梳洗的动作却毫无停滞,揉搓着摩擦着,惬意扭动着身姿没入唐紫的手心。
直至尾巴的那一点尖端,完全沉没。
唐紫此时的手心除开灵元外,已再无它物。
“呼......”她长吁一口困乏之气,欣慰笑道,“可算是成了,呃......这左手......”
啪啪。她拍拍臂膀,好吧,已经完全酥麻了,除了冷热之外断无其它感受。
就像链接手臂与大脑的连线,被扯掉了一样。
紧绷的神经放松,左手的臂膀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无力垂下。伴随着忽冷忽热的体感,五指关节不受控制地收紧舒展,唐紫对此却毫无知觉,也毫无办法。
只能听之任之,像个中风的老头。
“看来差点烧坏了啊......”唐紫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不管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先睡一觉吧......但愿醒后就能恢复了。”
话音刚落,她两眼一黑,就依着背篓睡着了。
......
醒来之后,依然是个浓雾笼罩的清晨。
不过这时的风,要比唐紫睡去前大上许多,就照这个势头吹拂下去,这渊里的水雾怕是在正午就会消散。
唐紫只是想坐直身子罢了。
谁知,刺痛,针扎似的刺痛便立马蹿上了后脑。
她的左臂不过是微微一动罢了,立即疼得整个痉挛住。关节里,肌肉的筋膜之间,像是生满了针芒。
“嘶!”
唐紫吃痛,倒吸一口冷气。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了道三,它此时正盘踞在灌木外的草根处。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见得唐紫醒来道三抬起了头,它看着唐紫责怪道,“我跟你讲,你这一觉睡了好久,手臂一片猩红,怪吓人的。”
它说着就钻进了灌木,三五两下攀上背篓,一只独眼居高临下地细细打量唐紫的臂膀。
“来,让我看看,啧啧啧......”它摇头叹道,“你看看你,啧!皮下渗血的地方,全都结痂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的,咋搞得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