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珞扑进返程通道的乌鸦下后只觉得脑子一晕，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纯白的空间内。

天花板，地面，和四边墙面都是纯白，看久了就会有一种孤独又心慌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在这里多加一些色彩，或者是赶快的离开。

看着这片纯白，云珞一瞬间简直以为进入过新手世界的那几天就像是一场梦，只不过那种感觉立刻就被他左手背鲜红的刻印给驱散了。

云珞这才发现面前这个空间和他死后第一次进入的空间不同，这里没有那个指引者，只有一个高大的白色屏幕，静静的悬浮在整个空间的最中央。

在有指引者的空间里，他在右手背上刺上了刻印。

也是在那里，他得到了让师尊重聚魂魄，再塑身躯的希望。

“师尊？”

云珞目光只在那浮着奇怪字符的屏幕上匆匆扫过，就一手摸向胸口，但立刻的，他额头刹那间就渗出了冷汗。

鱼不见了。

鱼怎么能不见了？！

云珞刹那间变得无比慌乱，但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他的耳边就蓦然响起一道他十分熟悉的声音。

他十分熟悉的，云中璧的声音。

‘虞衡。’

音色清雅，带着对云珞独特的包容和关爱，瞬间就让云珞想起了以前，他的师尊端坐在大殿之上，广袖长袍、高冠银紗，如同皎皎明月，高不可攀，但只要他在，看向他的目光却会永远带着暖意。

只简简单单两个字，云珞竟然觉得自己似乎早已干涸的眼底蓦地涌上一股湿意。

云珞转头，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那个仙人身姿如梦幻泡影般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他十分熟悉的黑背白肚的小鱼，静静的躺在纯白的地上，艰难的动了一下小小的鱼尾。

和在任务世界里一动不动的模样完全不同，离开了新手世界的云中璧终于从冷寂中醒来，即使他现在虚弱无比，脆弱得一碰就碎，但只要他醒来，云珞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师尊，您……您醒了。”云珞甚至都完全想不到要从地上站起，竟然直接爬了两步，狼狈又小心翼翼，甚至手掌都带着颤抖的，将那条小鱼捧进手里。

鱼仍旧是原本的模样，半边身子上裹着鲜红的刻印，不知道是不是云珞的错觉，原本在新手世界内那刻印还略显暗淡，但是在这里却亮了一些。

‘虞衡，苦了你了，为师竟然不能帮你半分…………’

云中璧的话在半路断了音，因为他此生最重要的人已然落了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云珞终于忍不住将云中璧贴向自己脸颊，哽咽出声。

自父母死后云珞就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却在这个时候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是一介泥胎，距离飞升只差一步的云中璧却甘愿为他身死道消，现在云中璧终于能回应他一言半语，已经是天大的幸福。

滚烫的眼泪落在鱼身上，云中璧艰难的动着鱼鳍，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泪滴擦去。

在新手世界，云珞一个人带着他走过三天，在严冬凛冽中伤痕累累都没有叫过一声疼，他无法动弹、不能言不能语，但云珞的一应挣扎，一切伤痕，他却一清二楚的看在眼里。

也正因为他看在眼里，才格外痛恨自己的无能，最终他能为虞衡做的，也仅仅是一把大火，以及拨去那流下的眼泪。

云珞哭了许久，也许是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得到了发泄，直到双眼通红，云珞才终于停下了哽咽。

云中璧再没有开口说话，但不断甩动的鱼尾却告诉云珞，他还在。

“师尊，您知道我们现在？”

‘为师知道，你未进新手世界前的一切为师也知道。’

云中璧再没有说什么别的，但是云珞却立刻明白了。

“那场大火果然是师尊放的。”

云珞眼圈通红，眼底仍有泪意，却仍旧露出依赖的笑意：“徒儿就说那场大火怎么那么漂亮，比起师尊的天火也丝毫不逊色。”

云珞向来会在云中璧面前讨巧卖乖，他当然知道云中璧在新手世界不会怎么好受，但是那又怎么样？

云中璧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云珞此话一出，云中璧果然心底轻松了一些，师徒两人朝夕相处近十年，不仅仅云中璧对他徒弟的性格摸得透透的，云珞对于怎么能让他师尊开心更是心知肚明。

“师尊，我们去看过关评价吧？徒儿这一次特别努力，师尊可要好好夸我才好。”云珞终于捧着鱼站起，询问的看着他的师尊，云中璧自然是抬起尾巴，轻轻拍了拍云珞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