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意思。” “赵军就在身后,你们不开城门,要害死我们啊。” “就是,我们这么多兄弟,一个一个拉上去,哪里来得及。” 城门下穿着韩军衣甲的士兵不断大喊,那个刚刚挥剑杀掉袍泽的百将竟然直接砍断木筐的绳子,朝着城墙上大喊:“我们兄弟同生共死,哪有自己苟且偷生被拉上去的道理。快开城门!” “快开城门!” 城墙上的韩化顿时有些犹豫,韩抿却是福至心灵,大声说道:“大兄切莫被他们哄骗了。我么韩军哪有如此英勇。木筐放下去,早就争先恐后爬进去,先进去的被后进去的杀了然后拖出来的都有可能。这些人一定是赵军冒充的。” 韩化还在犹豫,韩抿继续说道:“大兄,兵法云,立事之道,诈成其神。名发其印,声起其驾。去虚远诈,离伪判真。赵括熟读兵书,一定是按兵法上说的,要冒充我军夺城啊,这是他常用的伎俩啊。 大兄你看,那里的大营虽然四周混乱,但是中央帅营的地方,一直没有交战。寻常夜袭,哪里会只有这种程度,突袭的部队肯定早就突到大营里面,大杀特杀,抓捕主帅了。” “只是,万一真是我军袍泽,又当如何。” “大兄,田怀安祖上是郑国上卿,还当过郑国的封君,他身边那些人都是郑国时候的贵族。郑国被我韩灭了以后,那些人变成平民,本身就对我韩心怀恨意。朝堂上都是你我这样的宗室之人,不会为他说话的。 在援军被赵军击溃的情况下,我们只要守住野王,这就证明了我们的能力很强,我们的兵法韬略很厉害。韩王一定会对我们大加封赏的。” 听到这里,韩化不再犹豫,亲自跑到弩车旁,用力按下弩机。 “给我放箭杀了这些假冒我军袍泽的赵军。” “田怀安已经投降了赵军,这次夜袭是他和赵军合谋,要突袭我军城墙的。全军听令,今天城门紧闭,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箭如雨下。城墙下那队赵军见状不对,立刻四散。 姚黑夫背负盾牌,迅速砍下孙鼓尸身的一段头发,含泪远去。 远处的黑暗中,一队队骑兵不断撤走,马蹄声仿佛雷声散去一般。 果然有埋伏。 只是在白起王龁这些秦国名将那里用鲜血进修过的赵括用计,怎么会只有一个选项。 韩军大营中,田怀安已经披上了战甲,亲自举着战旗,想要聚拢败兵。 韩军猛然遭受奇袭以后,有些慌乱。 营帐里的士兵猛然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想披甲,拿武器。 韩军甲胄精良,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穿戴十分麻烦。 慌乱之间,无数韩军营帐里,用于取暖的火盆被踢翻。 营帐里的草堆迅速被点燃。 强烈的热浪席卷而来。 就算再冷,赵军都不会把火盆放进营帐里。 韩军以前的材士,也不会。 那些韩军纷纷哇哇大叫,怪叫着从营帐里跑出来,有的连甲都没穿,拿着武器,十分慌乱。 “都向我靠拢。”出乎意料的是赵军好像没有继续向中央深入的打算,而是包围了韩军大营的南面和北面。 之前韩军大营的西面也有赵军,但是看起来数量没有那么多。 “将军,快撤吧。”亲兵焦急的说道。 “是啊,将军,东面没有赵军,我们快从那里走吧。” 田怀安看见乱糟糟的军队,叹了口气。 夜晚,遇袭,韩军崩溃是早晚的事。 赵军还没突进来,自身都乱成这样子了。 等赵军进来,除了投降,没有其他选择。 想到这里,田怀安招呼身边的军士,竟然打算向西突围。 “东边肯定有赵军的伏兵,想要活捉我们。”田怀安说道。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而赵军现在迟迟不突进来,极有可能就是逼自己现身,逼自己投降。 然后造成韩国内乱,然后赵括可以趁机席卷韩国。 郑国已经灭亡一百多年了。不然自己怎么可能有机会带兵。 可是天下诸侯,莫非郑党。 郑国在春秋初年的时候,十分强盛。 当时的郑国,在列子的治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这些事在现在的人听起来,都像是个传说。 可是当郑国灭亡,取而代之的韩国就像受气媳妇一样被秦国欺负,甚至被各国看不起的时候。 郑国的遗老遗少会经常聚在一起,从流传下来的书简上怀念旧日的时光,懊恼先人在韩国进攻的时候竟然还自己内乱,最后不得不面临灭国,然后成为平民。 还会感慨郑康公被太宰欣立为傀儡,国灭以后,不知所踪。 他们甚至没想到,自己这些人没有被大规模清算,是不是依赖了申不害为相,尽心尽力,以术强国。 但这些旧日郑国贵族几十年来都不能出仕。直到这几年才有所好转,但也是因为他们韩国宗室太过愚蠢,屡战屡败,甚至丢了性命,无人可用。 连韩抿韩化都能带兵了。 开什么玩笑。 田怀安平常小心谨慎,就是怕被抓到把柄。他也明白每次坏事累事韩王都让自己做,是什么意思。他和内史腾,是韩国少有的非宗室将军,备受猜疑。 自己这只军队后勤经常不畅,而且经常被无端消耗。 他只想保住自己这些同族人,看看在乱世当中,有没有机会,可以改变人生,改变一切。 但是现在,一切都成空了。 天天想着重复旧日郑国荣光,但是自己的部队在赵军面前,连羔羊都不如。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下定决心,大手一挥,身边那些士兵紧紧跟随。 “往西走,跟我来!”田怀安的将旗飘扬之下,竟然有许多士兵紧随其后。 “快,去野王城。” 数千军士跟着田怀安一路向西,一路上赵军的拦截好像并不坚决。 相反,赵军虽然大声喊杀,但是却没有逼得很紧,田怀安甚至还借机收拢了许多部下。 但是基本都丢弃了兵器,要不是韩军的甲实在不好脱卸,说不定连甲都脱了。 直到田怀安的将旗越过封锁线以后,赵军才突然发狠! “大锤士宋意在此,哪个脑袋够硬的,过来让我开个瓢!”宋意直接拎着大锤,冲了出来。 身后,一样穿着重甲拎着大锤的高壮赵军,直接冲散了田怀安和部下们的联系。 “快逃啊。”田怀安本想回身救援,手下亲兵看见自己的袍泽被人像开西瓜一样,脑浆和血液四溢,早就吓破胆了,推着田怀安就往野王城下跑。 “把头留下。”宋意朝着田怀安的方向疾走几步,挥舞大锤,虎虎生风,摆出了一副吓人的架势。 却没有继续往前追的意思。 这就足够了。 被拦截住的韩军要么跪地投降,要么跑回中军。 只有不到几百人跟着田怀安,奔向了野王。 “快开城门,吾乃将军田怀安。韩抿,你应当是认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