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宫卜的武者,是你们的护卫吧。”司马尚站在一户公族门口,脸色冰冷。 那户公族如何不明白,自己是上了赵军的套。 其他公族,心里也是明白的。 赵军的目的就是自己家里的资财。 但是起码,赵军并没有直接杀上门,杀人夺财。 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其他军队在破城后干过。其他军队连借口都不找,直接就杀上门了。 而且,对于大部分公族,他们只要三成资财,还有十户炼铁的工匠。韩国的炼铁技术让赵括看了都赞不绝口。 这个条件已经很上道了。 而且,死了一个赵军。这下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那户公族是宗室血脉,十分稀薄,但是靠着多年经营,垄断了径城的铁矿生意,家产不薄。 家主颤抖着,提出想要献出七成家产,换取家族保全。 如果赵括在,把那个宫卜五马分尸以后,也就答应这个条件了。 但是现在径城内,管事的是司马尚。 他根本不理会,一挥手,敢死营全队,进入了那个公族的家中。 当那户人家的资财被搬空的时候,那户人家的所有人被赶到了空地上。 “我军将士的一条命,要你们十条命来偿还。”司马尚冷冷的说道。 几把短剑被扔到那些人前面。 “我数十声,十声以后,你们如果没有十具尸体留下,那就都不要活了。” 司马尚竟然毫不惧怕这样会引起公族的反感,或者说,他实在太了解这些公族了。 当竞争对手死去以后,又有新的市场出现,可以被争抢。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其他公族会争先恐后去抢夺这些利益。 他们才不会同仇敌忾。 而只要守规矩不伸手就不会有事,这样的占领者其实是公族梦寐以求的。 在军队面前,公族就像是抱着金块走过闹市的小朋友。 径城里的公族,凡是在失陷后来不及逃走,就都做好了被抢光甚至被杀光的准备。 “日后我军回来,如果在城头损伤一个士卒,你们这些公族,就要自己拿一个族人出来抵命。如果进城后损伤一个士卒,那就是十个族人出来抵命。自己掂量吧。” 司马尚不再言语,指挥骑兵和敢死营将那些公族的资财随意丢弃在径城的每条街上,任人拾取。 这是为未来预付的买城钱。 “你们,还要不要人啊。”一个双眼通红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司马尚面前,看都不看地上的财宝一眼。周围的赵军早就拿出兵刃对准了他。 “我娘子死了,被人用三个刀币害死了。你们还要不要人,我只有这条烂命了。”男子双目无神,显然已经生无可恋。 这一路上,像这样想要投奔赵军的韩国人,竟然有不少,远远超出了赵括事先的想象。 有的甚至拖家带口的。大部分竟然不是被公族欺压,而是被里长、亭长勾结地痞,欺压到忍无可忍。 有些人甚至反抗成功,将里长杀了,但是这样却无路可走了。 司马尚笑了一下,牙齿雪白,颜面如玉,但是说出的话却带着十足的血腥味: “我可以收留你们,甚至等跟我们回到了赵国,我们上将军还愿意把他的封田分一块给你们,让你们活下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跟不上我军速度的,都得死!我怕你们落后以后,会给韩人报信。能做到的,就去城门口集合。” 第二天上午,燕代扛着一把陈旧的长戈,走在了这只韩国流民军的最后面,他要负责杀掉所有掉队的人,无论老幼男女。 这是流民军的第一道军令。 走在最前面的冯去疾用力推着独轮车,上面坐着另一个男孩。 男孩的父亲为了保护他们身死,男孩的母亲背着一小袋行李,走在他们后面。 刚做完这批流民背景调查的成召特地走向燕代,开口问道:“我听说了你的事,你怎么打算,要不要我跟你过去,把那个叫杨格的里长杀了。” “我只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子孙满堂,等到我回来。”燕代用力握住了长戈,嘴唇被牙齿咬出鲜血。 有些仇,要亲手报。 野王城上,韩军戒备森严。 韩非直接前往了新郑,但是韩抿被放走以后,就带着旗帜和亲兵来到了野王。 这让准备拦截他的一队骑兵无功而返。 守将是他族兄韩化。 韩化竟然没有斥责他,还邀请他一起守城。 而且,他发誓,一定要让赵括刮目相看。 “报,门外有一队人马,说是将军田怀安的部下,奉命前来报信,他们的大军随后就到。” 听到这里,韩化紧锁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 田怀安是韩国有名的宿将,之前负责镇守垣雍。 之前那里经常要受到魏军的窥探,秦军也经常有突袭那座城的打算。 在秦国强迫韩国将垣雍割让给魏国以后,这只军队就被派驻在新郑旁边,没有固定驻地。 要不是田怀安祖上是郑国的封君,论功绩,他早就可以有自己的封地了。 此次听说赵军入境,目标在野王,这只部队,理所当然,前往支援。 “大兄,赵括狡诈,不可不防,我陪你,一同去看看。” “甚好。” 两人一同走到城头,看见城下有几十名骑士,穿着是韩军的盔甲,臂套头盔一应俱全。 连绶带都整齐划一,随风飘扬。 韩化正要下令开城门让人进来,却被韩抿一把拦住。 “大兄,在径城,赵括就是让人假扮秦军伤兵,奇袭了我径城城门,不然我怎么会败。径城一失,赵括缴获我军大量甲胄头盔,说不定又要故技重施,骗开城门,然后骑兵突击夺城。 这样的错误,我军绝对不能再犯了。” 韩化点点头:“言之有理。” 韩抿站在城上,用手搭起凉篷,细细打量那些城下的军队,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心里觉得不对,又看向野王城外的树林,突然看见一大群鸟从林中飞起。 “侥幸,真是侥幸,果然被我猜中了。大兄,兵法云,众树动者,来也;众草多障者,疑也;鸟起者,伏也;兽骇者,覆也。” “什么意思?”韩化一脸不解。 “这是孙子兵法的行军篇。”韩抿一脸兴奋的说道:“讲的是看到如果有大群的鸟从某处飞起,一定是有埋伏的人,惊动了它们。” 自从赵括说他们韩国将领不学兵法才会兵败以后,韩抿日夜攻读赵括送给自己的兵法,小有成果。 他越说越兴奋,再细细一看城下的那股军队,终于想起来那个脸熟的人是谁了。 是自己的老对手了。 “成召!”韩抿大声喊着,像是看破了赵军的计谋一般。 穿着韩军盔甲的成召下意识回头,应了一声。 然后惊慌的捂住了嘴,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放箭!快放箭!”韩抿大呼,像是扳回了一城,十分高兴。 远处林子里,带人拿着几十个装鸟的木筐正在往外放鸟的司马越松了口气。 这些鸟他可是抓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