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太狠了。

祝施久早就知道徐峰不可能相信他，徐峰也知道他不可能全心全意投靠黑兵组织，所以徐峰才决定要扭转他的立场。

他不惜放任薛安他们炸船的行为，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来给祝施久确认了一个思想。

——其他组织既弱小，行事又比他们黑兵组织更加反社会。

这是圣母状态下的祝施久绝对无法接受的一件事。

弱小并非罪过，真正罪过的是一艘船说炸就炸，不把人命当命的思维。

祝施久现在在1.5毫升反黑兵抑制药剂的作用下对八百多人丧身海上而痛彻心扉，那么他就会一直将这种感觉记在心中，想要跟薛安他们合作便无异于强迫自己吃屎。

反观黑兵组织顶多只是袖手旁观罢了，虽然以圣母祝施久的视角来看也很让人愤怒，但薛安组织的行为才更加让人痛恨。

在反复的后悔、痛恨、悲伤、纠结中，祝施久崩溃了。

只有回档！只有回档能够挽回这一切！

祝施久在心里意识到了这一点，手上的动作也清晰地反映了他的真实心理，一拳轰向了坐在身边的黑兵！

我要回去！

然而黑兵却只是简简单单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抖，随着咔嚓一声，祝施久的手臂脱臼了。

“啊啊啊啊啊——”

在情感勃发的状态下，祝施久对痛感反馈在精神上的感觉更加敏锐。也就是说，他成了一个意志力薄弱的，惧怕疼痛的人。

黑兵随手便制服了他，不仅如此，他还重新拿出了α-7——竟然是准备再一次对祝施久致晕！

祝施久惊恐地看着黑兵手上的α-7，只能慌张地大声咆哮。

“你不要过来啊！”

……

如果说，什么药剂都没有注射的祝施久是标准状态的话，那么在注射黑兵替代药剂之后的祝施久就代表了死板和稳妥，而注射了反黑兵抑制药剂的祝施久则代表鲁莽和跳脱。

在祝施久再一次晕过去之后，始终注意着通讯手机传来的声音的徐峰摇了摇头。

无论是情感抹杀状态，还是情感勃发状态，祝施久这个人的行为逻辑都一点点被纳入了徐峰的熟悉范围内。

如果说什么都没有注射的祝施久让他感到极度陌生，脱离掌控的话，那么现在，这种掌控力又重新回来了。

希望这次对话能够改变祝施久的观念。

再对黑兵嘱咐了几句后，徐峰挂断了电话。

晚上的时候，祝施久醒了过来。

醒来的祝施久仍然拒不配合，随时都准备逃离然后自杀。

但没用，快艇都不知道行驶了多远的距离了，祝施久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回档方法。一次次被黑兵制服，一次次关节脱臼，最严重的一次是四肢的关节全都被卸掉了，祝施久在快艇上足足瘫了三个小时，直到实在受不了了，才让黑兵重新接上了他的四肢。

11月11日，00:00。

回档点更新了。

祝施久呆愣愣地坐在快艇上，整个人都陷入了自闭状态。

八百多条人命——这鲜血一般的事实就摆在祝施久的面前，让他难以接受，又不得不接受。

就这样流逝了。

之前的他，身体被α-7和黑兵双重打击弄得疲惫不堪，精神也在一次次疼痛中被玩得趋于崩溃，就算是这样他都没有破防，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终于受不住了。

眼泪纵然哭干了都没半点用处。

他的心中逐渐被恨意填满。

上一次如此之恨是在什么时候？

是李华遍体鳞伤、满身鲜血、残缺地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出“祝哥，帮我报仇”的时候。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决定要向徐峰复仇。而现在，他对徐峰的恨意又更深了一层。

或许徐峰的做法是权衡利益之后的理智行为吧，为了让他归心，不惜用人命杜绝了他加入其它组织的可能。

但他总觉得不该如此。

有能力拯救无辜者，却不去拯救，这是错误的。

他不知道标准状态下的自己会有怎样的感触，但至少圣母状态下的他无法做到像徐峰一样冷酷。

“有吃的吗？”

在快艇上呆滞地坐了好长时间后，祝施久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问道。

黑兵瞥了他一眼。

终于冷静下来了？

挣扎也没用的，因为到头来还是要注射黑兵药剂，情感抹杀状态下的他并不会忘了今天记忆，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则是会完全消除，然后连带那种坚持都会一点点被消磨。

这是过来人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