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跪在千道流的脚边,颤颤巍巍,上下两派牙齿不时地打着架,好不容易才将这中途发生的波折一一诉诸于口。
气势全开的千道流实在是太可怕了,受伤的老虎,最是危险,像千道流这种积年老怪,年轻时杀人如麻,纵使接下来侍弄神祗几十年,也盖不住他内部的凶煞气。
即便同属封号斗罗,在千道流面前,黑面人依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那是好似见到了生死予决的天神。
千道流听着黑袍人的禀报,手指有规律的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椅背,唯有那头顶不断跳动的青筋在显示他的内心是多么的愤怒与煎熬。
许久,黑袍人说完,安静的跪在那里不敢出声,千道流沉浸好久才睁开了那双眼睛,那算本来浑浊的老花眼现在血丝遍布,像是密集的血网。好像装着尸山血海,滚滚的杀气,堪比旷古少有的战场,但是现在,这只是来源于同一个人.......
“这么说是天斗帝国的皇室杀了我孙女喽。”千道流的话说的不急不缓,黑袍人偏偏心生凉意,刚刚还那般愤怒,现在却将情绪收敛的一丝不露,这种暗处的杀机才格外的恐怖,因为你不知道他究竟有着怎样的后招。
黑袍人只能庆幸的是,千道流这般表现的对象不是自己,死道友不死贫道,黑袍人连忙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小的认为应该是如此,少主是临时出逃,便是我也是少主放出信号后才知道,唯有天斗皇室能一边找人牵制住我,再另下杀手,不顾面皮的迫害少主。”
是的,有能力,有机会,有动机,千仞雪之死,天斗皇室根本洗不清嫌疑,因为根本找不出一个漏洞来,环环相扣。
“天斗皇室!”千道流一把捏碎了椅子的扶手,破碎的木屑乱飞。千道流看向远处,脸上一点表情都不带,活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一字一句的说道,“即便是天斗皇室,也不能杀我的孙女啊,老夫就这么一个孙女啊。”
千道流目光下移,脚边的黑袍人抖成筛子,同样没有感情的说道,“既然我的孙女都死了,你还回来干什么,连保护一个小女孩都做不好,也配出现在殿前。”
黑袍人惊恐的抬起头,颤栗的把住千道流的裤腿,哀嚎道,“大长老,不要啊大长老,我......我还有用,我可以领军去攻打天斗帝国,一定攻破天斗城,将他们所有的皇室成员都抓出来给少主赔罪,大长老饶命啊!!!”
黑袍人声音凄厉,但是千道流丝毫不为之所动,目光一如往常的寒冷,“你一个七老八十的人都惜命怕死,那我那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孙女呢,她还那么小,还没站在大陆的顶峰眺望过万里层云,还没遇上心爱的男子,没曾给老夫生下外孙,她就这么走了,都怪你没有护持好她。”
千道流低下头,浑浊的眼泪沿着皱纹破碎的流下,“罢了,你便在黄泉路上再继续护着她吧,这回可要仔细了。”
千道流的声音如山间云雾缥缈氤氲,黑袍人露出惊恐狰狞的脸,可是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从头开始,他就如同一尊泥沙堆积的沙人一样,迅速奔溃,肉身化作尘埃在天地间消散飘荡。千道流叹息一声,背部更加佝偻,弓着腰向着殿后走去,不知是要干什么。
教皇殿,教皇比比东也几乎同时收到了汇报,座椅上的身体骤然僵硬,将空气冷成一片。
“师尊......”武魂殿的当代圣女,教皇比比东的弟子胡列娜担忧的捧住比比东的胳膊,似乎是劝慰,身为比比东的弟子,胡列娜也听说过师尊与千仞雪之间的一些事,知道母女俩并不相合,但是终究是亲身骨肉,师尊总还是在意的吧。
比比东不知现在是什么心情,好似是解脱,多年的压抑,怨气终于好像丢了一个包袱,但是同时想到那个幼时乖巧,会用百般把戏哄她亲近她的小女孩就此死去,她又好像怅然若失。
千寻疾毁了她的人生,她恨他,就是他的血脉也恨,但是那个小小的人儿而不知在什么时候在她的心底占了一个位置,让她有时也会对她在意起来。
比比东心脏有些绞痛,被她强行抑制住,那股悲伤的情感被她强行囚锁了许多年后,好像又有了挣脱束缚的迹象。
我只是因为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毁了而感觉气愤,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我不可能对那孩子心软了,我恨她,恨千家所有人。
真的是这样吗,大概比比东自己都不确定吧......
“师尊!”胡列娜再次唤道,看着比比东空荡荡的瞳孔,明显多了许多担忧。
比比东回过神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不说本就不在意,就是在意比比东也不会被些事给击倒,比比东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比比东了。
“传我教皇令,着武魂殿麾下卫队即日集结,另外召回所有在斗罗大陆上游历的长老与供奉。”比比东声音冷情,威严的气势比起一代大帝的雪夜大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件事她不做,那老头也会上门来找她下令,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她先把教皇令颁下,也卖个人情给那老不死的,那老头子虽然天命已然不永,但她毕竟还不是对手,最大程度的周旋取利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