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清冷,墨发束成了长长的马尾,乳白色金线发带扎着发丝,薄眼皮下没有感情的打量着眼前人,眉梢之间有一颗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红痣。
便是惊鸿一目,神韵坠落其间。
裴娥故目光看直了,转念又怔忪的发现,当今淑妃嫡子,圣上的第二个儿子,二皇子江煜,江子栩。
她哑了哑声,低眉温顺的叫了一声:“妾请殿下安。”
宋谵在她床旁坐下,打量了一番裴娥故,掀着眼皮懒懒道:“免了。”
说实在话,裴娥故和宋谵之间似乎并无交集,她脑子有些发懵,嗓音淡淡的,目光不敢接触到宋谵的身子:“殿下……打算怎么我,帮,还是拉下水。”
她失忆了。
就在上一世,临近于生命尽头的时候,裴娥故这个惨遭一切不测的女孩,失忆了。
宋谵微微沉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很久,他似笑非笑的说:“你拉你下水自然对我没有好处。”
那就是来帮忙的了,裴娥故呼吸滞了片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她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顿了顿:“殿下救了臣女,臣女何以报答殿下?”
裴娥故脑袋放空了些,指尖抓着被褥硬生生掐出了玉色。
宋谵漫不经心的接住了她抛下来的话梗子。
“裴小姐,行你的侍君之道罢。”
侍君之道,裴娥故咀嚼着这四个字,垂下了眸子,怯怯而言:“臣女不懂。”
宋谵挑了挑眉,目光一转,慵然的瞧着沈枭月,嗤笑一声:“需要我教教你吗?裴姑娘。”
他突然一停,支额吐出最后几个字。
“倒是应该叫阿澹,嗯?”
阿澹是裴娥故的小字,唤小字的程度,裴娥故不由得脸色微僵。
厚重的羊毛地毯上露出锦云月白色金丝暗纹靴尖,几乎与地融为一体。
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裴娥故耳边慢慢染上红晕,她声音几近听不到:“殿下……”
宋谵倾身上前环住了裴娥故,语调平淡,气息在裴娥故周边散开,她一动不动,就这么软绵绵的靠在宋谵的身子里。
宋谵修长的手抚摸着裴娥故的脊背,裴娥故一颤,眸子闭了闭。
预期中的离开并没有到来,相反的是,宋谵的唇贴在了裴娥故的耳垂上。裴娥故一双杏眼微微瞪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试图挣扎了几下,显而易见的事,并没有挣扎开。
裴娥故缓缓的轻声说:“殿下,放开我吧。”
这是自宋谵长大以后,裴娥故第一次见到宋谵,当然了,也是她即将结束的人生中,最后一抹色彩。
宋谵嗯了一声,咬着裴娥故的下耳垂:“怎么了?”
裴娥故的眉眼淡淡的,金丝吊挂流苏百鸟灯上倒映着两个人缠绵在一起的身影,她闭了闭眼。
“我脏了,殿下,放开我吧。”
宋谵顿了顿,眼神复杂的看着裴娥故,松开了她,声音懒散:“?你刚说什么。”
裴娥故似乎表情有一丝裂痕,随机她低垂下眉宇:“我不是…我为了不让殿下脏了眼。”
宋谵表情慢慢回暖,他侧脸冷峻,声线儒雅淡漠道:“你好生歇着罢,我给你安排了个婢子,有事她会到宫里。”
说完宋谵给裴娥故掩了掩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裴娥故虚弱的靠在床榻边,她发呆发愣的坐了半柱香的时间,像是反应过来,披了一件锦衣,往外一探头。
现在,裴娥故作坚强真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外室。
梅枝上抖下来一些积雪,裴娥故头疼的厉害,扶着一旁往外走了几步。
一声,她跪在了雪地上,脑子中闪过了许多不属于她的画面,一霎那,她呻吟一声,引着无数侍女侧目看她。
一堆议论的声音刺到她骨子中“你看她,娇气死了!”“一个外室,有什么好的。”“是啊,不过就是殿下的一个玩物罢了。”
“还有谁能记得,这是堂堂嫡女?”“裴家都倒台了,她算什么?哈哈。”
沈枭月眸子合上,一阵天旋地转间,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裴娥故被送到了宫中。
其实假设不是这次失忆,裴娥故不会死,不会去代替和亲,也不会。
也不会,身亡他乡,尸骨都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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