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放开张小娘,你难道还要敢硬抢不成?”
见真的有军兵前来向张幼娘动手,百姓们顿时不干了,纷纷要上前保护张幼娘。
这姓蒯的既然敢冲张郎君动手,若任由其把张幼娘抢进府里去,那还了得?
“要造反不成?”蒯琬对着冲过来的百姓们厉声呵斥道。
这零陵郡本来有千人马,但是蒯琬主要任务是看住张羡,同时保命,所以有八百人都被他调到了太守府。
他一声令下,手持长枪的四百军兵齐刷刷的上前走了两步。
身后又有四百弓箭兵也把弓弦拉开,只要一松手,羽箭便发射出去。
“谁敢再上前一步,本将将大开杀戒,以谋逆罪论处,”蒯琬瞪着眼睛大声喝道:“不怕死的,尽管来!”
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显然被蒯琬的淫威给震慑住了。
百姓虽然人多,但显然不敢跟军队拼命,所以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有两名亲兵冲上前去,明晃晃的钢刀搭在张幼娘的脖颈上。
张幼娘此时也有些发懵,作为太守之女,还从来没有像这般被人刀架脖子上过。
她脸色苍白的对蒯琬道:“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做什么?”蒯琬冷笑道:“你不是要见父亲么?
本将跟你说他老人家在处理公文,你又不信,本将自然是带你去见他。”
“胡说……要见我父亲,何用刀枪相逼?我不去,放开我……”张幼娘惊恐的挣扎着。
“这可由不得你,”蒯琬得意的揉了揉下巴,颇为得意。
在他看来,显然这张家小丫头在民间声望也不小,竟然懂的煽动民意来逼迫他,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只不过这小丫头还年幼,没有什么谋略,假若她聪明一点,在背地里暗中组织,发动百姓暴动,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所以蒯琬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
令蒯琬感到欣慰的是,百姓们还是比较胆小的,一吓就吓唬住了。
而张幼娘也远没有看起来那坚强,刀架在脖子上,已经吓得浑身战栗,脸色苍白。
“带进去,”蒯琬摆了摆手。
两名军兵顾不得张幼娘挣扎,强行把她往府里拽。
只要拽进了那扇大门,便任由他们处置了。
突然“嗖嗖”,两支羽箭从人群中射来,正中两名军兵的脖颈。
那两名军兵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捂住喉咙大口喷血,倒地身亡。
这下变生肘腋,百姓一片哗然。
蒯琬连忙把长剑横过来道:“是何人行凶?警戒!快警戒!”
就见远处人群像海浪一样分开,闪开一条道路,有三匹快马迎面飞驰而来。
“伯父!”张幼娘眼睛一亮,欣喜的尖叫了一声。
原来那三位马上乘客,当前的正是她的伯父张机。
后面跟的自然是吕布和赵云了。
张幼娘见到伯父到来,顿时精神百倍,感觉有了主心骨,向马匹来的方向跑过去。
可是身后又有军兵想要来拦她。
赵云吕布各自弯弓搭箭,“嗖嗖嗖嗖”几下速射,就把冲过来的军兵尽数射死。
接连死了这么多人,百姓们顿时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躲避着马匹与箭矢。
蒯琬见对方的箭射的如此之准,心中惊恐万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到弓箭兵身后,如此才找到一丝安全感。
对方的箭射的再准,也不过仅有三人而已,他这里有八百军兵,怕他作甚?
“乱贼侵入,给我拿下,格杀勿论,”蒯琬大声命令道。
立即有个百夫长带领二十个长枪兵向前迎了过去。
就见张仲景勒马向后一退,让赵云吕布纵马冲锋。
吕赵二将把弓箭挂在马鞍上,各自从得胜勾取下方天画戟与龙胆亮银枪,同时一夹马腹,赤兔马和照夜玉狮子扬开四蹄,向前飞驰。
那迎过来的军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匹快马已经一闪而过。
再看身边,已有数名同伴脖颈胸腹位置多了个血洞,倒地身亡。
一众军兵心中大骇,这来人也太快了,根本没见他们怎么出手,身边已经死了这么多人。
这兵刃要是攻到自己身上,自己必然也躲不过。
吕布赵云二将纵马飞驰,风驰电掣一般就冲到了蒯琬那八百军兵面前。
那军兵虽众,但都是步兵,再加上吕布赵云都是当世一流的猛将,这点人手岂能拦的住他们?
只见一枪一戟上下翻飞,军兵们根本就近不了他二人的身,便纷纷被挑翻在地。
眨眼之间,二将已经飞驰到蒯琬跟前。
他们坐在马上没有再出手杀人,而是略带玩味的看着蒯琬。
蒯琬看看左边的龙胆亮银枪,再看看右边的方天画戟,只感觉小腿肚子一阵抽筋。
这世上能用方天画戟这种祭祀礼器当做兵器的,有几人呢?
只有飞将吕布啊。
怪不得对方箭法如此之准。
那军兵们端着长枪围在后面,不敢轻举妄动。
蒯琬哆哆嗦嗦的道:“敢问……可是吕温侯当面?在下蒯琬……有礼……”
“快完?”吕布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搭理这个快死人。
这时候军兵让开一条路,张仲景带着侄女儿幼娘走了过来。
张幼娘指着蒯琬道:“伯父,就是他囚禁了父亲,如今生死未知。”
小姑娘虽然不知道伯父从哪里请来了两位如此厉害的人物,但她现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总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像极了小时候受了坏人欺负,回家找了大人来撑腰。
“小娘……都是误会啊,”蒯琬颤声说道,。
他看着眼前马上这两人,一个是吕布,另一个虽然不认识,但能跟吕布在一起的,必然不是凡人。
对方虽然没有拿武器对着他,但是显然要他的命轻而易举,他当然不敢造次。
“误会?”
张幼娘冷笑道:“如今外面瘟疫蔓延,成千上万的百姓染病而亡,可是你却不让父亲跟大家见面,以至于抗疫群龙无首,你说这是误会?”
“张太守在哪里?”赵云神色冷峻的缓缓抬起亮银枪。
蒯琬连忙道:“在下这就带诸位去见。”
生命受到威胁,他只能无奈的带领几人来到廨舍,打开了囚禁张羡的书房门。
张羡一见到蒯琬的时,怒骂了一声,但是看到身后的兄长张机时,马上愣住了,“兄长,你怎么会来?”
“我若不来,你难道要任由这瘟疫肆虐?”张机板着脸道。
张羡自幼在张机家长大,所以对这位兄长又怕又敬,连忙拱手小心的道:“兄长有所不知,是这姓蒯的看住了小弟,小弟行动不便,所以身为抗疫总都督,却只能待在这斗室之内,未曾有半分作为。”
“刘荆州任命你为抗疫总都督,还要派人看住你,这明显是不信任,这等人你还听命于他作甚?”张机道。
张羡迟疑了一下:“可是,刘景升乃荆州刺史,这零陵又属于荆州管辖,小弟身为零陵刺史,不听命于刘荆州又听命于谁?”
张机淡然道:“别忘了,为兄可是从许都而来,他刘表这荆州刺史是陛下任命的,你听命于谁,难道不是当今天子说了算?”
“兄长的意思是……”张羡感到一丝疑惑。
他是做过这么多年郡守之人,自然能听明白兄长话语里的味道,这明显是让他脱离刘表,投靠朝廷。
他实在不明白,兄长是个医者,平常也是以行医救人为主,从来没有过什么政治立场。
如今兄长从许都一来,却不知为何成为了曹氏的说客。
可是刘表虽然怀疑他,但他是个一心为民的官员,还真没想过要反叛刘表。
再说,刘表手里有兵有将,他只是个地方官,又有什么实力反叛?
赵云看出了张羡的担忧,指着蒯琬出言道:“此人既然是刘表派来监视张太守之人,那张太守现在该如何应对?
是继续老老实实被他囚禁在这里,还是冲破牢笼,出去救治百姓?
请张太守自己定夺。”
张羡脸色渐渐沉重起来,赵云这几句话直中他心事。
蒯琬虽然出事不当,但却是蒯氏族人,刘表的心腹。
如今张机不顾蒯琬阻拦,带人强行冲了进来,虽是为了救他,但是若这蒯琬上报回去,谁知道刘表会怎么想。
“就让在下助张太守做决断,”赵云突然拔出腰间佩剑,横着一挥,剑锋扫中蒯琬的脖子。
蒯琬本来还觉得这些人顾及他蒯氏子弟的身份,不敢杀他。
可是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余地。
他捂着脖颈,试图堵住流血的伤口,鲜血依然从指缝中渗透出来,转眼便倒地而亡。
旁边的张幼娘吓得尖叫了一声,她对这蒯琬并没什么好印象,可是也没想到这位俊朗的青年将军出手如此狠辣。
赵云出剑、收剑,只是刹那之间的事。
旁人只是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杀完了。
他是个有勇有谋的将领,丁辰让他前来说服张羡叛乱,可是他来到零陵之后发现,其实根本不用劝说,他只需要把荆州派来看守张羡的蒯琬杀死,张羡在刘表面前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除了反叛之外,再无其他路可走。
“你……”张羡急的直跺脚。
只可惜蒯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等让老夫反叛刘荆州,可是刘表手下兵多将广,带甲十万,若派军来伐,老夫手下无兵无将,该如何抵御?”张羡急道。
“贤弟不用多虑,”张机笑道:“为兄这不是给你带来了战将?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赵云赵子龙将军,那位便是吕布吕温侯。
有他二人在此,你还担心刘表不成?”
“吕温侯?”张羡吃了一惊,怔怔的看着那头发花白的吕布。
说起来,吕布曾经与王允公里朝政,官职比张羡高的多。
而且吕布乃是天下闻名的骁将,张羡自然有所耳闻,兄长竟然能请动吕布竟然前来助他,看来兄长真是有备而来了。
其实,张羡对兄长的话本来就要慎重考虑,如今又是箭在弦上,他已经不得不发了。
“那好吧,”张羡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吕布道:“在下只是文官,而且从现在开始,一心要扑在治疗瘟疫上。
故而一应军事,都要劳烦吕温侯来处理。”
“好说,”吕布淡然道:“我只要招募五百乡勇,便能去拿下长沙,击败刘磐黄忠。”
“等等,”张羡倒吸一口冷气,揉了揉额头道:“依吕温侯的意思,是要主动进攻?”
张羡都糊涂了,既然是反叛,不应该据守城池,抵御住刘表军的攻打么?
可是听吕布的意思,竟然是主动去攻打刘表军,哪里有如此高调的反叛。
只听吕布却道:“守城有子龙即可,待我去把那刘磐黄忠军歼灭,便没人能威胁零陵安全了。”
“温侯请稍等,”张羡道:“实不相瞒,在下在武陵、桂阳、长沙均担任过太守,如今那三郡主官中,在下故交好友甚多。
而且这三郡之人都在指望在下前去抵御瘟疫,所以在下一封书信过去,那三郡必为在下马首是瞻。
温侯所要防御的,不是零陵一个郡,而是荆南四个郡,所以还是慎重为妙。”
听了张羡的话,赵云心中大喜过望,没想到张羡身上有这么大的能量,能煽动四个郡叛乱,如此必然能吸引刘表大军前来。
他便超额完成了主公交给的任务。
“张太守说的是,”赵云劝道:“这四郡数十个县,不能大意,还是应以防御为主。”
吕布撇了撇嘴,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他是做过一方诸侯之人,大局观还是有的,知道不能意气用事。
跟黄忠比箭放在其次,为女婿立功才是主要的。
守住这荆南四郡,比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单挑要重要的多。
接下来,张羡来到太守府门前,跟零陵城的百姓们见面,并出言安抚。
百姓们见到太守无恙,全都放下心来,纷纷退去。
而张羡也当即给三郡官员写了一封书信,说明这里发生的种种。
其实就是说明刘表不信任他,却又要用他,同时又派人捆住他的手脚,以至于耽误了瘟疫的治疗。
如今他为了救治百姓,无奈之下要对抗刘表,支持朝廷,让三郡官员看着办。
信送出去之后,他便带领兄长跟女儿,一心扑到了治疗瘟疫上。
他们亲自深入到各个圈禁之地,观察病患用过草药之后的反应,然后酌情添减草药,继续观察药效。
那些染上病的百姓们,本来是坐地等死的。
此时见太守亲自前来诊治,而且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百姓们自然全都感激涕零,又重拾了活下去的信心。
很快死亡人数就渐渐降了下去。
而且张羡眼睛里不容沙子,由他严令,地方上再也没有出现像从前那样发瘟疫财,欺压百姓之人。
所以零陵郡的局势,很快就稳定住了。
此时零陵城内,原来的军队已经逃的一干二净,大多跑回襄阳前去报信。
而吕布赵云要守城,必须重新招募军兵,于是他们以张太守的名义,在零陵郡各县贴出招兵告示。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前来报名之人摩肩接踵,足足有数万人之多。
吕布这才体会到什么叫民心所向。
百姓们就算知道张羡是在叛乱,但是依然铁了心的支持,似乎不让他们参军就是看不起他们。
吕布不禁想到,当初据有徐州之时,若手下也有张羡这么一个文官,那么兵源还会缺么?
只是现在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从那数万人中,挑选了五千青壮,加以操练,在零陵北方的都梁、夫夷、昭阳三县分别驻守,组成一条防御北方的防线。
几日之后,长沙、桂阳、武陵三郡太守均亲自前来,声称愿意听从张羡号令,唯零陵马首是瞻。
张羡于是派出人手,四郡协同抗疫。
于是吕布赵云继续在三郡征兵,百姓们依然蜂拥而至。
最后在遴选之下,吕布总计挑选了两万人左右的队伍,防线也向北推到了武陵郡的凌阳,长沙郡的罗县,武陵郡的吴寿。
荆南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便形成了。
南方四郡,几乎占据了荆州三分之一的地盘,公开宣布支持朝廷。
而驻守长沙攸县的刘磐黄忠,倒成了钉子户一般,跟当时丁辰在汝南面临着同样的局面。
周围四郡数十县皆反,他们么手下仅有两三千人,总不能一个县城一个县城的去打。
所以只能守住攸县再说。
而身在襄阳的刘表得到这消息之后,自然震惊万分,再加上听说是吕布在主导,更是不敢怠慢。
吕布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个人武力以及军事能力,却是令人不得不信服。
刘表也顾不上汝南之事了,赶紧下令让蔡瑁带领数万大军南下……
……
汝南,平舆城。
屋外寒风凛冽,雪花飘飞,屋内却被炭火盆烧的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