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光走到厨房,查看了柴米油,目光定在瓦罐里发黄发黑的盐时,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清水帮不仅是淮安一带最大的水匪,还是最大的私盐贩。
这一晚,姜扶光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那个孩童已经九岁了,可个头却如六七岁的孩童一般矮小,同他说话时,他反应明显迟呆。
百姓要种地务农,农闲时,还要做工,服劳役,食盐量比较大。
他们长期食用不健康的私盐,导致身体早衰,发育迟缓,四肢僵麻,甚至是短寿……
这是姜扶光,第一次直面私盐危害。
令她浑身恶寒,毛骨悚然。
夜半时分,羽林卫终于打探消息回来了:“那个船公,果真是清水帮的人,属下顺藤摸瓜,寻到了清水帮一个据点,船公已经秘密解决。”
“继续查,”姜扶光神色冷漠,“清水帮涉及私盐,沿着这条线索,往当地官府、世家、豪绅身上查。”
私盐不是她此行的目的。
但往往私盐背后,涉及了制盐、运输、脱销,上上下下的关节,里里外外的关系、人脉、渠道都要打通,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链,蛛丝网结一般,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浙州肯定牵涉其中。
承安侯无法插手浙州之事,她就能瓦解浙系私盐行当,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江南的私盐业也能清剿一番。
但私盐利润奇高,屡禁不严,宛如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铲完一批又一批。
得想办法扼制私盐,同时在不损朝廷盐税的情况下,把官盐的价格降下来。
还要普及私盐危害,让普罗大众认识到食用私盐,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他们才不会买私盐。
羽林卫有些迟疑:“属下受皇命护长公主安危。”
“既到了孤身边,就要受孤的命。”姜扶光低低地咳了几声,嗓音又哑了一些,“孤命你,联络还在淮安一带的羽林卫,彻查淮安私盐案。”
三千羽林卫,个个万中挑一,每一个都精通刺探情报,让他们来探查此事,杀鸡用了宰牛刀,最妥当不过了。
羽林卫只得领命。
第二日,天没亮,姜扶光留下一些碎银,离开了村子。
接下来,姜扶光一行人,两度没有赶上行船,耽搁了行程,六月八日终于抵达了杭州。
整整在路上走了十一日。
提早过来的羽林卫前来接应,并将杭州郡,及新安县的情况禀报一遍。
同送进京的奏报大体相符,具体情况要去新安县才能知晓。
杭州正在下雨,淅淅沥沥,不大也不小,连下不停,守城的官兵检查了通关及身份的文书,便放他们进城。
他们一行人,寻了一家名叫‘客云来’的客栈。
厅堂里,喧哗声鼎沸。
身姿妙曼的舞姬,薄纱披身,露了玉臂香肩,及大片雪肤,踏歌摇摆飞旋,纱裙高高扬起,舞姿绚烂。
雨势不停,潮讯不退,客栈商人滞留在城中,也不能出门,聚在厅堂里观赏舞姬曼妙舞姿,时不时击掌叫好。
姜扶光驻足良久,眼中一片晦涩。
她披了一身毡布斗篷,斗篷宽大,衬得娇小的身段,弱骨纤形,冰肌莹彻,当真是仪态万芳。
一个醉汉不由看痴了,跌跌撞撞向她走来,流里流气:“嘿,美人儿,来来来,陪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