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玄瞳仁里阒黑一片,不带半点光亮,宛如沉沉夜幕,冷酷森然,不见半分人性,若恶鬼修罗。
让人毛骨悚然。
金宝浑身战栗,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新安县毁了一座大坝,灾情今日天没亮就奏报进京了。”
姬如玄面无表情,眼底浮现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带着噬血幽冷。
屋里一片死寂。
就在金宝以为,公子不会回应时,他嗓音艰涩,像被沙子磨过一般:“继续。”
金宝冒了一身冷汗:“随同灾情奏报一起进京的,还有浙州大小官员,联名参奏长公主误国误民,罪犯滔天的折子。”
姬如玄目光冰冷,表情倏然狰狞。
金宝眼皮狂跳,加快了语速:“今日朝会,御史台柳大夫,联合御史台官员,及朝中文武大臣,弹劾长公主误国误民,要求陛下严惩长公主,给新安县受灾的百姓们一个交代,平息民怨。”
姬如玄脸上、身上不停淌下汗水,肌肉绷起,双眉紧皱:“陛下作何反应?”
金宝低下头:“陛下大发雷霆,当场命人将御史台一个蹦跶最欢的老臣,拖到殿外行了杖刑,并道工部温侍郎,才领了河道监察史一职,前往新安县查实大坝决堤一事,真相如何,要等工部温侍郎的奏报进京后才有定论。”
“眼下国难当头,御史台及满朝文武,不思安排监督赈灾救民事宜,反而在朝中上窜下跳,简直枉为朝廷命官。”
屋里又沉默了一阵,姬如玄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
金宝迟疑道:“今日,京里多了许多传言……”
姬如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金宝被盯得浑身汗毛直立,磕磕巴巴地将流言说了一遍。
“去准备行囊,”姬如玄用力喘了一口气,“今天晚上,我要动身前往新安县。”
都过了三日,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金宝骇然瞪眼:“您是质子,不能随便离京,一旦被人发现……”
“两朝正在交涉质子还朝,重新商订和谈事宜,这段时间,北苑的监视会放松,”他艰涩的语调,带着不容置疑的森冷,“替身足以应付。”
“可是,”金宝极力劝说,“您体内余毒反噬,身体很虚弱,需要休养一些日子,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的辛劳?”
“走水路,”姬如玄眼底盘结着血丝,表情十分骇人,“下去安排。”
“公子……”金宝很担心,“长公主还在宫中,您……”
姬如玄叹了一口气:“她早就不在宫里了,大坝决堤,她被拘禁宫中那一晚,想必就悄悄离京了。”
大坝没有决堤时,姜扶光就因忧心水患,说过要去新安县的话,如今大坝决堤,她不可能会安然呆在京中。
南兴帝自然不想让她去新安县。
可他除了是一个父亲,还是一国之君,事关新安县及附近县区百万民的生死,交给姜扶光他才能真正安心。
而且,新安县大坝决堤,林党把矛头对准了姜扶光。
姜扶光不会坐以待毙。
远离京中是非之地,为百姓做实事,减轻灾情带来的严重后果,查实大坝决堤的真相,才能扳回这一局。
浙州是在承安侯府的掌控之下,姜扶光也知此行九死一生,临行前在宫里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