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想一想,在这世间,有谁敢保证自己一生没有做过一件错事或者昧心之事,一生没有行差踏错一步,就算是圣人都会犯错,遑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是以,这便是邪功摄魂大法的最可怕,最恐怖之处,简直是杀人于无形之间!
现在宋晚希就深陷自己的心魔之中,见此情形,云凡也只能为他做一些心理疏导和基本的干预。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要靠他自己克服这个心魔,唯有以自己的坚定的意志摆脱这个心理阴影。
云凡微微摇头,拾起地上宋晚希丢掉的佩剑,握在自己的手中,关心的问道:“宋兄,你没事吧?!”
“我……”听见是云凡的声音,宋晚希缓缓抬眸,站了起来,他急忙伸手接过自己佩剑,低低念道:“你找我什么事啊?”
“是不是命中注定我会有事?!是不是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云凡这时方才看清宋晚希的脸。霎时,云凡心中大惊,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宋晚希此时的模样,就与前面几位被心魔所杀之前的情形一般无二,云凡知道,宋晚希将有血光之灾。
只见他的脸上模样依旧,但双眉之间一团黑气隐隐聚于其上,萦绕不散;眼眸低垂,瞳中那种往日流溢的神光尽去。
云凡越看,他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他沉默许久,将头缓缓转过,不去看他,轻声说道:“天下间没有注定的事。”
云凡转过身来,从旁边的花圃中随手取过一盆兰花,拿在手里,说道:“就如这一盆兰花。如果我放手,这盆兰花就会摔碎。”
他转身向宋晚希问道:“那你认为这盆兰花会不会摔碎?!”
宋晚希:“……”
“其实很多事情皆是人的一念之差。”云凡说完,抓住兰花的手突然松开,但见这盆兰花就这般做自由落体运动,向地面直坠而去。
就在离地面只有不到半尺之时,云凡心念一闪,一只脚瞬间伸出,稍稍用力,将这盆快要落地摔碎的兰花往上一蹬,这盆兰花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宋晚希目不转睛的把这一切皆看在眼中。
云凡继续道:“命如不能改,我又如何教人趋吉避凶呢!所以人可知命,但不可认命。”
宋晚希认真地听着云凡所说的每一句话,脸色亦渐渐好转,不似之前那般面如死灰,心存死念。
“可是过去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改变。我……”宋晚希欲言又止,他顿了顿,说道:“云兄,你是世外高人,应该不会有解不开的心结吧!”
云凡道:“那你就错了,每一个人皆会有解不开的心结。关键是你想不想让这个心结缚住自己而已。”
宋晚希垂下脑袋,直摇了摇头,踱了几步,徐徐说道:“在十五年前,我为了立功,亲手害死一个入门才几个月的师弟。当年,我与师弟一同去湘西剿匪,他一时不慎被贼匪的首领挟持,我心知不可以放过这魔头,是以,我连师弟的性命也不顾,手起刀落,虽然我因此立下大功,却亲手害死师弟。”
“就因为这件事,这些年来你心里一直都耿耿于怀。”云凡终于知道他为何会这样了。
宋晚希道:“不知为何,最近这几天我的脑中心中全是他,就连晚上做梦都梦见他。云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云凡将手中的兰花放下,缓声道:“其实每个人都有做过错事,太执着过去亦于事无补。你师弟的志向是除魔卫道,如若我是你,我会努力偿还他这个心愿。”
宋晚希微微颔首,道:“多谢云兄指点迷津,不过这件事……”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人。”
云凡抬头望天,但见此时月已当空,道:“时候也不早了,别想太多,早点休息。”
宋晚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语落,云凡便先离去。正与到这里来看宋晚希的叶嫣然打了一个照面。
叶嫣然关心的道:“大师兄,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宋晚希象征性的应了一声:“没事…我没事。”说完,便如傀儡一般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叶嫣然看了宋晚希的背影一眼,美眸闪过一丝轻微的疑惑。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宋晚希了。此次一别,竟是永别。
躺在床上,宋晚希终于睡着,他紧闭双眼,睡梦中,一个声音从他的心魂中响起:“你害死同门,简直丧尽天良!”
心底的那个声音便又出来了,那个低沉阴暗如地狱里来的索命恶鬼一样的声音,骇人心魄。
这个声音刚一说完,紧接着云凡的声音便在他的心中响起:“圣人都会有错,更何况是凡人。”其间,宋晚希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面部肌肉一阵扭曲,额头上大汗不止,双手紧紧地撕扯着床上的被子
接着那个“心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的所作所为,永远都会让世人唾骂!”
“你师弟的志向是除魔卫道。如若我是你,我会努力偿还他这个心愿。”
……
一个“心魔”的邪恶之音,一个是云凡的正义之声,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在他的心间交相不断的响起,相互制约,相互斗争,影响着他的情绪,控制着他的行动。
“血债血还,要赎罪要补偿,便只有做一个了结!”这句心魔的邪恶之音响起的同时,宋晚希的双眸猛地一下睁开瞪大,目眦欲裂,牙齿欲碎,身上的冷汗已将全身湿透。
他捏着被子一角的双手缓缓松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上面。眸光却是透着一片灰白的死气,脑中心中,甚至是全身每一个器官,细胞,此时已被坚定的死志填满,他已有了死的觉悟,终于做下了死的决定。
当他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他发现,自己心魂中一直缠绕自己的那个可怕的梦魇,那个恐怖的声音都奇迹般地消失了。到了这一刻,他的心中反倒显得无比的平静,无比的安定,并无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云凡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他一直坐在床上,没有丝毫的倦意,另一张床上,求死大师早已睡得跟一个死猪一样,鼾声不断。
云凡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宋晚希对自己说的话:“虽然我立下大功,但我竟连师弟的性命也不顾,亲手害死我师弟。”
再想到刚才看到的宋晚希面相,云凡的心里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急忙跑到宋晚希的房间前,喊道:“宋兄!宋兄!”
连着叫了几遍,屋子里都没人应声。
这时,司空鸩九和一个秋水山庄的弟子走了过来,司空鸩九缠着这人要酒喝。
“云兄。”司空鸩九看见云凡,略感诧异,叫了一声。
看见他们二人,云凡上前问道:“余兄,有没有见过宋兄?”
这名叫余晚飞的弟子想了一会儿,说道:“子时之后我在这里巡逻,好像见他上了茅厕。”
云凡听完,立即破门而入,却见屋子里空无一人,床上并无宋晚希的人影。
“大师兄呢?”余晚飞疑惑的叫了一声。
云凡喃喃道:“难道他真的过不了这一关。”
此时,司空鸩九亦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急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云凡转身急声道:“宋兄可能会有危险。去思过崖!”
若过自己心中的那个可怕的想法城里的话,那么宋晚希此刻必定是在思过崖,再也没有比思过崖更合适的地方了。
话音未落,云凡便飞也似的赶往了思过崖,司空鸩九和余晚飞也都纷纷紧随其后。
余晚飞举着一个火把,边走边问道:“云兄,大师兄究竟有什么危险?”此时他们已到思过崖的门口。
“我不敢肯定,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云凡并未告诉他具体的事情,因为他也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司空鸩九似有所悟:“是不是心魔……”
话音未落,他们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前面不远处,宋晚希双膝跪在那块思过崖的碑文前,他的胸前,一把利剑穿体而过,身前地上的那一滩血迹差不多已经干涸。此时他的双手依然握在剑柄之上。
他们三人在原地定了好半天,这时,余晚飞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时居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师兄!”余晚飞举着火把快速跑上前来,口中不停地喊着。
云凡轻声道:“终究还是来迟一步!”
司空鸩九:“……”
余晚飞慌声道:“司空先生。你赶快过来救我大师兄啊!”
司空鸩九快步赶了过去,先是探了一下宋晚希的呼吸,再又摸了摸他的身体。
余晚飞:“怎么样?”
片刻后,司空鸩九看着云凡和余晚飞,说道:“他的身体开始僵硬,应该死了有大半个时辰,救不了了!”
毋庸置疑,毫无疑问,生机已断,人已经死了。
云凡:“!!!”
余晚飞一下扑到宋晚希的尸体上,悲呼道:“大师兄……怎么会这样呢?大师兄!”声音悲凉,字字痛彻人心。
可惜宋晚希最终还是未能逃过此劫。一代人杰,最终因承受不住内心对小师弟的愧疚和悔恨的煎熬与折磨,毅然决然选择自尽而亡。
如果宋晚希不死的话,他以后的成就必然会赶上甚至超过他的师傅林浩然,未来将不可限量!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他的命运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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