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张一谋见过面了，此前，张一谋一直在外地拍戏，偶尔回京城，顾北又不在，等《活着》杀青，张一谋便去了香江，这部电影的全部后期，都是在那边完成的。

“张哥！”

张一谋正抽着烟，听到开门的响动，抬头看见顾北，也随即站起身，朝顾北笑了笑。

“坐啊！”

顾北说着，坐在了张一谋旁边。

“全都弄完了？”

张一谋点点头，这部戏真的是耗费了他大量的心血，不过结果还不错，回京城之前，曾在香江那边搞了个小规模的试映，得到了香江影评人的一致好评。

“算是……幸不辱命吧！”

顾北笑了：“你这话可别跟我说，我才投了多少，就占了个名。”

说着也点上了一根烟。

“这次回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张一谋摇头道：“休息什么啊？在香江这段时间，就算是休息了，我这次过来，是准备拿个本子给你看看。”

又有新剧本了？

顾北微微蹙眉，张一谋的下一部戏，他已经有了想法。

可既然张一谋都说了，那就……

看看吧！

张一谋拿出来的不是剧本，而是一本小说，看到封面上的名字，顾北就知道了张一谋接下来想要拍的是哪部作品了。

门规！

改编成剧本之后，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摇啊摇，要到外婆桥。

故事讲的是，30年代的上海滩，乡村少年水生来到上海滩投奔六叔，随即被六叔带到了大上海的歌舞皇后小金宝跟前伺候。

小金宝是上海滩一霸唐老爷的女人，但却与唐老爷的手下宋二爷有奸情，而宋二爷一直想取代唐老爷，成为老大。

后来，六叔死了，老爷告诉水生是另一个黑帮头目干的，随后便带着小金宝、水生等人到一个小岛避难，岛上只有寡妇和她一双儿女。

唐老爷下令，无论谁上岛，格杀勿论，不久后，和寡妇相好的男人的尸体，便出现在芦苇丛中。

小金宝知道是老爷做的，对老爷的残忍非常不满，而孤苦无依的水生，也令同样内心凄凉的小金宝生出了怜惜之情。

水生无意中得知二爷要杀小金宝，便将此事迅速通知了小金宝和老爷，被爱人背叛，小金宝悲痛欲绝。

二爷被老爷活埋，小金宝也因奸情暴露被杀死在小岛上。

故事的最后，唐老爷将翠花嫂的女儿带走，准备培养成另一个小金宝。

整个故事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最大的特点，便是真实的再现了30年代纸醉金迷的大上海。

这部电影为张一谋带来了戛纳电影节的评审团大奖，但是在票房上，却和他此前的作品一样，表现不佳。

顾北只是简单的翻看了几页，便将书给合上了。

张一谋见状不免诧异：“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故事？”

“没有，就是……”

顾北犹豫了一下，看着张一谋说道：“张哥，你就对票房成绩没一点儿想法？”

呃？

张一谋听得愣住了，好半晌才说：“要说没想法，那肯定是骗人，电影是艺术，也是商品，既要体现它的艺术价值，也要看他的商品价值，我是个俗人，没想过要像老田那样。”

对田庄庄的遭遇，他们这帮同学都很同情。

“既然你这么说……”

顾北拿起了那本书，在手上晃了晃。

“你觉得这个故事拍出来，能有多少商业价值？”

张一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知道，这个故事注定吸引不了观众，谁愿意看一帮老狐狸闷头算计人啊！

“你的意思是……别拍？”

“现在先别拍。”

张一谋不解：“什么意思？”

顾北笑了：“你先得体现出足够的商业价值，然后再去追求艺术。”

就像冯裤子一样。

如果他一上来就拍《夜宴》、《1942》这种电影的话，票房恐怕会更惨。

正是因为他先拍了《甲方乙方》、《没完没了》、《不见不散》、《大腕》这种叫好又叫座的商业电影，让观众认可了他的商业价值。

于是，等到冯裤子想要追求电影的艺术性时，观众才愿意捧场。

“商业片？”

张一谋说着，首先就想到了冯裤子。

那部《甲方乙方》他看过，一开始嗤之以鼻，感觉那根本就不能算电影，几个小品串在一起，哪来的什么艺术性。

可后来随着《甲方乙方》的票房数据被公布出来，张一谋也吓了一跳，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电影居然会那么受观众的欢迎。

而他此前拍的《红高粱》，荣膺欧洲三大，却在上映之后，遭遇无人问津的窘况。

这段时间在香江，忙着做《活着》的后期，期间看了不少香江电影，也包括光亚影业推出的那部《东成西就》，张一谋渐渐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