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肃平日里像个闺秀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其他调皮女娘还在想夜里怎么翻墙出门的时候,方府大小姐都是大摇大摆走出府门。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玄阳夜市好不热闹。叁川雅舍前摊贩繁多,年早已过街道之上还是张灯结彩,红灯笼抬头便可入眼,配上那月朗星稀别有一番风味。而那叁川雅舍坐落于城东,门前便是玄母河主流,若想进那雅舍大门须过了这横跨玄母河的登川桥。
方家大小姐宋知礼已经换了身风流儒生灰衣宽袍,外面披着防风用的披风,头发也已经端庄束起。只是她面容太过姣好,就算换了男子装扮那白嫩皮肤还是让人驻足。她立于登川桥上望去,玄母河映着整整六层楼的叁川雅舍,一楼是个大堂,正中间有个造景舞台,周遭围着一圈流动水,上面浮着着香樟木缓烧出的烟雾,二楼至四楼就是雅间,大多都是商贾官员单独听曲儿的地方,五六楼虽同样点着烛火,但不对外营业,据说是账房。烛火透过各色窗纸合着大红灯笼倒进河水里,看着十分雍容华贵。才入夜不久雅舍就开始笙歌,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才到桥中,便有人迎了上来,看到负着双手的宋知礼展着笑作了一揖:“姜公子,许久不见了。”
来人是三川雅舍的掌柜,叫孙玉泉,是个胖男人,岁数不大不过二十出头,这三川雅舍就是他家的,就是搞不明白明明是个公子哥,非得喜欢这陪笑脸的营生。宋知礼与他相识数年两人关系要好,孙玉泉也知道宋知礼的真实身份一直在帮她瞒着。
孙玉泉长得胖得很,宋知礼平日里喜欢叫他胖儿泉。
宋知礼咋舌:“胖儿泉,你这场面工作做得可以啊。”
胖儿泉扬了扬眉,双手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揉着:“那可不,来来来边走边走。”
两人一齐往里走去,他俯到宋知礼耳边轻声道:“小阿礼我和你说,今日这新花魁啊啧啧啧别提多带劲儿了。”
“当真?”宋知礼双眼被灯火照得发光。
孙玉泉笑着颔首:“当真,而且雅舍里新进了早春桃花酿,已经给你留好了。”
“你先去,还是老地方。晚些时候我带新花魁去见你。”
宋知礼似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孙玉泉看她着憨态模样朗笑出声:“快去快去。”
方家大小姐在叁川雅舍门口恢复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手中折扇在手心中旋转,她在门口停了会细细感受着别具一格的人间烟火气才抬步迈了进去。
……
统查府位置偏僻些,不在主要街道上所以安静很多。肆部副执书房内,未点烛火时候月光打进窗棂,清冷又孤傲。
孟知行盘腿端坐着一张平时休憩用得小方塌上,塌子是方肃搬来的,说是给他午睡用,只不过孟知行一次都没睡过,太吵,睡不着。他闭眼假寐,伍部查消息不需要太久。
敲门声随着骆明哲的声音响起:“大人,消息说杜正和在叁川雅舍有个久定房,先前每月都会去。”
孟知行闻言睁眼,本就透着寒意的双眸借着月光又冷了几分:“备好夜行衣。”
“已经备好了。”
……
叁川雅舍,宋知礼有个自己的房间,只有东家亲友或是有权的官员有钱的商贾才能在这叁川雅舍有自己的久定房。
‘难得壹乐’
这是宋知礼自己给久定房起得名字。人生在世,愁何其多,忧何其多,唯有一乐最为难得。
房内早就备好了孙玉泉口中的早春桃花酿,据说这是用第一批绽放的桃花酿的酒,不辣入口还有些甜。
轻盈脚步缓步而入,房间里暖和她就褪去最外面披风。外面已经奏响了乐,曲子很熟悉是母亲本家宋姓的乐理大家作得阳春行湖曲。花魁要等场子热了之后才登场,初舞都会舞上一会儿才能结束,现在时辰还早今日那些个狐朋狗友都被扣在家里只有她孤身一人,一时间还真有些无聊。目光挪向一旁摆着的酒,宋知礼舔了舔嘴唇。
王都的夜晚,有华灯初上的热闹也有融在夜里的祥和。
身着夜行衣的孟知行轻巧地落在屋顶,继续往前奔跑而去,每一脚落在屋顶瓦片上都不曾发出一丝声响。杜正和心思细腻,他这位肆部副执若是出现在叁川雅舍定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夜行潜入。
叁川雅舍前面灯火通明,后方确实黯淡无光,只有楼内烛火照得出的些许光亮。一道修长身影踏空而上,轻巧地攀住房檐。孟知行已达叁川雅舍四层,却没能找到能进去的地方,辗转了好几个雅间里面都是莺歌燕舞。
直至东南角,才看到一个烛火昏暗的雅间。孟知行双脚落至屋檐,将窗门打开一条缝,仍然没有发现人影。东南角正对街道不可多留,余亦便翻身进了房间。
雅舍内摆设很简单,一扇屏风,一张桌案上面摆着酒壶和几个倒在桌案上的酒杯。门口衣架子上挂着一件男子样式却只有女子身形大小的披风。还不等孟知行反应,一道身影从屏风后而出。她手里拿着一壶酒一个酒杯,杯中酒入喉不够爽快,干脆就拿着壶嘴喝。来人双眼迷离,眯着眼睛凑近了些许才看见蒙着面的孟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