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再度出征,复又征兵催饷,更逼得人民无路可走。
《老子》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人民既然无路可走,便只有造反一途。
于是平原杜彦冰、济北韩进洛、济阴孟海公、北海郭方顶纷纷聚众滋事,攻占城邑,大肆劫掠。
精兵全已调至高丽前线,郡县官兵也无力讨平贼寇。
寇掠者固然是因为无路可走而滋事,被劫掠的安善良民岂非更为无辜,更为可悯,也更无活路?
杨素薨后,杨玄感袭楚国公爵位,此时任礼部尚书。
皇帝亲征高丽,命他往黎阳仓督运粮饷。
他见中枢无主,人心叛离,当即以黎阳仓贮为粮秣,以解救黎元为号召,倡起义师叛隋。
杨玄惠、韩世鄂、韩世郢、李密等均在其麾下,杨玄慈、杨玄庆则固守长安家中。
不多时,杨玄感便募得十余万义军,进逼东都洛阳。
杨玄感围迫东都的消息传至三原,李客师大为震惊,对两位兄长说道:“东征大军远在辽地,悬隔千里之外。
南有辽海不能强渡,北有高丽严阵以待,惟有涿、蓟之间一线之地可以退兵。
若要起事,当出其不意,直入渝关,扼其咽喉,使其进逢顽敌,退无归路。
如此不出十天半月,大军粮饷用尽。
义师举麾一召,其众岂有不降之理?”
他已有些情急:“如此先攻洛阳,迁延时日,岂非先机尽失?”
“渝关”即是今日的山海关。
李药师也道:“直入渝关,扼其咽喉,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上上之策。若舍上策不用,也当潜兵西入长安。如今长安只靠卫文升一人,他胆识、智计俱不足为意。义师若是西来,他必严守东城。只须令调一支劲旅绕至西城,攻其无备,其城自下。既得长安,则关陇尽入掌中。如此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虽非上策,亦可算得是中策。”
当时杨广以皇孙代王杨侑守御西京长安,以刑部尚书卫文升辅之。
杨侑年幼,事事倚仗卫文升。
李药师此时竟也有些情急:“大军虽然远在辽东,洛阳仍有坚兵防备。依我看来,先攻洛阳,非止迁延时日,尽失先机,只怕竟要功亏一篑!”
李药王一直静思不语,此时沉声说道:“情势已然迫在眉睫,你三人就走一趟吧!”
他所谓“你三人”,已将出尘计算在内。
他兄弟仍在守制,尚有月余才当除服。
听长兄此言,李药师、李客师同声徨然叫道:“大哥……”
李药王将他二人止住:“所谓『一诺无悔』,君子岂可失信于泉下之人?你三人且放心去吧!先人之前,便由我一人承当愆过。”
他自然知道杨素托孤予李药师之事。
他兄弟能想到“直入渝关,扼其咽喉”,杨广身处其境,怎会不知其危?他一得到奏章,即刻诏命班师,军资器械搬运不及,只有全部遗弃。
大军开回洛阳,皇帝遣宇文述统兵平乱。
杨玄感腹背受敌,只有麾军西走,准备夺取长安。
然而卫文升已经得到消息,先掘平杨素墓冢,再领兵东出潼关。
杨玄感远自洛阳西来,前有卫文升,后有宇文述。
加以义军本是乌合之众,未到潼关,已被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