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绮没有反驳,只客气道:“世子谬赞。”
时维却犯起了嘀咕。
他其实不喜欢看击鞠,为结交达官显贵才应邀出席,按说四妹久居闺阁,应当更不懂得欣赏这些,又怎会对一个出身卑贱的家仆感兴趣。
正疑惑,目光不经意掠过杨氏,竟发现她素来冷淡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怀念的神色。
时维讶然,但转瞬间,妻子的表情恢复如常,似乎方才只是他的幻觉。
“啊!”
突然,时绮的惊叫声响起,时维猝不及防一吓,刚要训斥,观台上已经一片哗然,有的还急急忙忙站起,试图看得更清。
他循着望向场中,就见那匹白马像是发了狂,使尽浑身解数想把主人甩下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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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缨后半局原本打得还算顺利,对面少人,无疑成为己方优势,直至曲五郎他们进到第七个球,立时就要终结比赛,岐王忽然加速,轻松摆脱她的纠缠,抢先救下了最后一球。
旋即,他不再与她一人针锋相对,转攻为守,将后续的进球悉数拦下。
她适才明白过来,他之前、乃至现在都未曾拿出真正的实力。
而如今,倒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想让比赛结束。
她心中蹊跷不已,却顾不得多加思考他的意图,和队友们跟着改变战术,三人去包围岐王,阻止他截球,她负责在曲五郎的策应下穿过对方三人的夹击,将彩球送进门洞。
但就在这时,她猛然觉出几分不对。
坐下的马匹变得焦躁难安,不停地抗拒她的驱使,随即一声嘶鸣,开始发足狂奔。
这匹马是英国公赠予她,性情温顺,与她磨合多年,从未发生过意外,她毫无防备,险些坠落,当即抓紧缰绳,调动全部的骑术,试图让它平静下来。
曲五郎正挥动月杖给她传球,还没反应过来,时缨就不受控制地冲向他。
他慌忙收手,却未能止住惯性,杖头刹那间击中了她的手臂。
时缨胳膊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但危急之际,她竟冷静下来,迅速丢开月杖,用另一只手拉住缰绳,飞快地思考对策。
事出反常,这匹马已经超出她的控制,曲五郎近在咫尺,她现在跳下去,定能被他接到。
英国公府的守卫和仆从就候在场外,他们经验丰富,足够将惊马制伏。
然而她即将松手的刹那,冷不丁抬眼看向前方,不禁呼吸一窒。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从观台跑下来,呆愣着站在场边,惊得完全忘记了躲闪。
守卫飞身过去营救,速度却比不上疾驰中的快马。
如果她撒手,这匹马便会直奔那孩童,将他踩踏在地。
顷刻间,一人一马已冲到近前。
时缨重新挽住缰绳,向侧边倾倒,以全身重量为力,硬生生地迫使马匹转向。
尘土漫天,马蹄高高扬起,在距离孩子只剩三五尺的时候戛然而止。
恍然间,似是绚烂到灼目的火焰腾空而起,众人如梦初醒,愕然地看着那骑术精湛的红衣人。
马匹调转方向,愈发猛烈地抖动身躯,要将他掀飞。
时缨再也无以为继,激烈的比赛已令她疲累不堪,又被一连串驭马的动作彻底耗尽了力气。
见孩童脱离险境,马匹去往空旷无人之处,她最后的坚持溃散,手上一松,登时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