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过了一会,男子摔门离去。女子也气愤地将许多东西扔出窗外,其中便包括那个小小囊袋。女子不知,以上的话虽是无稽之谈,但换到一些视角,在飞过的蝴蝶尸体眼中,这句话却有不一样的味道。
情侣哀叹爱情的无力,现实的无情。孩子忧愁测验结果的低迷,心想或许是自己还不够努力。即将告别城市的老者在酒馆内买醉,感概年轻时未能向心爱之人踏出一步,感概世界的种种不公。
发生在这片街区的一切,充斥着在这人类世界普遍认知里叫做“失败”的气息。在人们眼里,是现实、天分、气运、家境、选择、勤奋的程度等等阻挡了他的前路,孰不知,真正需要去面对的,不是现实,也不是选择……而是一个叫命运的恶魔。
在这个恶魔眼里,人类身份无高贵贫贱之分,甚至他们所赖以生存的社会秩序也毫无意义,他们站在何方,与他们自身毫无关系,皆因最开始牠是如何安排。
而这个命运的恶魔,在某一只蝴蝶,或者说万千只蝴蝶的面前,不堪一击。在牠们眼里,命运被分出无数个,这让命运感到自身的渺小,感到痛恨与耻辱。在蝴蝶的眼中,人类站在何方,还是与他们自身毫无关系,皆因在自己的力量下,他们活在哪一个命运里。
人类如此的渺小,在伟大的力量面前毫无话语权。
而如今,有一只蝴蝶,牠明明是万千蝴蝶中的一只,却能超脱在这些伟大的力量之外,在因果的波动中游刃有余,朝着某一明确方向飞去。这不仅让命运和蝴蝶们想起了某种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力量。他们想起自己在这力量前的狼狈不堪,便不愿再追究这一两只蝴蝶的过错,怕借着这根如同毛衣上突起的线头,拉出了自己无法控制的势力。
这个世界被许多力量所影响,再伟大的存在也是相互制约,而不是为所欲为的。
于是这只蝴蝶飞向远方,飞到莱伯尼城,潜伏在了这片落魄街区的上方。在牠的眼里,世界只剩下一条线,正是由那颗囊袋连接而成的线,至于其他的一切,包括人类发出的忧郁信号,都毫无意义。
一只蝴蝶,对伟大的力量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放到这人类世界中,却足以造成飓风,毁天灭地。
囊袋在空中画出一条抛物线,落在潮湿的街道上,此时正好子时整点。它的第一天结束了。
蝴蝶再次起飞,那囊袋便被一只城市的老鼠叼走。在路过某一暗巷时,牠被一只野猫夺去了性命。一只大鸟与猫争抢战利品,最后囊袋被鸟带上天。鸟一路飞过莱伯尼城的上方,正要飞出城外时,却被几个正比赛远攻术式的少年打落。而囊袋则掉落在一辆载满香料的货车上。时间推移到白昼,香料铺的主人发现了它,以为是厂家的赠礼。于是把它摆到自己的摊位上,很快被一位贵族妇女看中……之后又经过许许多多人转手,到了它的第三天,一位偷情的贵族在离别前将它送给了情人,而那位叫莱拉的情人在晚些时间换上了佣人的装束,又在厨房接到了管家的吩咐,马不停蹄地端着盘子去向军训场地,一路上还想着今后的荣华富贵。完全没想到她今天就会离开这个府邸,而那位与她偷情的先生,也根本无法兑现那些承诺。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注定是一个可悲的女子。
就这样,这颗毒囊经了许多位“凶手”之手,线已经牵引完毕,最后的蝴蝶到来了。
其中间经手人如此之多,一旦得手,始作俑者根本无迹可寻……这也是最强的暗杀。
其实打一开始,暗杀的目标并不是拉姆雷克·莱伯尼,而是看台上名为布特林的大将。但眼下形势已经大变,不得不调转箭头,于是,拉姆雷克成了最终的受害者。
黄金利箭击中了拉姆雷克·莱伯尼,在接触的那一刹那,身后的蝴蝶链瞬间铺展开,在涂着金边的卷轴上一路延伸,莱拉、她的情人、城市的老鼠、脱衣舞娘、长安先生,都在这卷轴之中,延长到无尽的黑暗。
所有的因果,都重重压在那个打击点上,贯穿着一切。
“飒!”毒素盖过了拉姆雷克的脸。
在某一瞬间,拉佐尔仿佛见到了翩翩起舞的蝴蝶,在战场中飞过。
在牠的翅膀中,播放着牠一路过来,记录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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