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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镯中龙

“小小瑕疵不足以撕裂玉镯,可若是意念够强,便能穿透裂缝,呼风唤雨。紫墨!我把她(他)交给你了。”

蓝语银这话更是风马牛不相及,她话虽然是对紫墨在说,眼睛却紧紧盯着绿玉镯,仿佛她托付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外甥女一样。

紫墨无言以对,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如何安全送出婴儿上。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把秦若恒当做气泡,但怀里这个鲜活美丽的新生命,却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撒手不管的。自然更注意不到绿玉镯的异常,只觉得绿玉镯虽然晶莹,戴在婴儿腕上却实在太大。正要提醒她将绿玉镯变小,好适应婴儿手腕,却见绿玉镯已悄然契合,不大一分,也不小一分的戴在婴儿腕上。

此刻,绿玉镯中一条五寸左右的小龙已然悠悠醒转。小龙名唤敖景逸,本是东海龙王敖广第十四个儿子,人称龙十四郎。年少气盛失手误杀了西海龙王敖丙的儿子敖夜,触犯了律法,本当处死,却被蓝雨银的父亲蓝俊辰救下,幻化成五寸大小,封印在绿玉镯中。龙十四郎的命虽然保住了,可是他终日束缚在狭小的手镯中生不如死,无边孤独差点让他疯癫,是以每日在镯子里翻腾,没有一刻能停下来。蓝俊辰便将这个镯子送与女儿,期望女儿沉静的性子能够改变龙十四郎。果不其然,龙十四郎一被蓝雨银戴在手上,便立刻被她的天姿给震惊了,竟然有了片刻的安静。又听到蓝雨银的柔声细语,更是犹如天籁,完全忘记了闹腾。

“娘娘不要啊!不要把十四郎转送给他人!”龙十四郎在镯中徒劳惊呼,身不由主向前游动,正在慨叹本就狭小的空间又缩小了许多,忽然看见紫墨站在蓝语银面前,立时惊讶得停住了动作。“紫墨?他怎么在这里?”龙十四郎兴奋地向前窜了半寸,忽然思及若是被紫墨知道自己被幻进手镯,沦落于妇人手腕,定会责备他桀傲难驯,不懂适时进退,急忙定住身子,一动不动地呆在手镯里。

“娘娘既还活着,刚才为何不坦荡现身,反而要躲进珊瑚树洞?”看见紫墨蠕动的双唇,再听着他深厚如山峦的声音,龙十四郎这才想起自己被幻进绿玉镯后,已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年。五年来,不但紫墨已脱离了当初的青涩,连他自己也在与蓝语银的相处中,变得成熟而稳重,睿智而机警起来。仰头打量新主人,见她虽然尚在襁褓,倒也莹润美丽,气质脱俗,完全不似凡胎俗子。

“你只看到皇在训斥老贼,却没看到他面上的丝丝悔意。”蓝语银妙目凝注婴儿,低声慢语,脉脉慈爱表露无遗。“他只是因为刚刚处罚了寒儿,心生烦躁。若是平时,你几曾见过他对老贼疾言厉语?”看见紫墨摇头,龙十四郎也在镯中诧异地睁大双眼。水寒公主?她犯了什么罪?竟然会被涅海皇处罚?

只听蓝语银又道:“全涅海人都笃信老贼预言。皇若是肯信我半分,又怎么会将我一剑刺死?”悲伤叹息,无限愁苦,“皇太过正直,老贼却利用他毫无偏颇,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适才他故意绊倒,便是以此博取皇的悔意……”

“老贼确实狡猾!”紫墨听蓝语银说得有理,回想刚才被老贼追踪之时,也确有此感,不由点头赞同。“皇一世英明,想不到晚年如此糊涂,完全被老贼玩弄于股掌。”

“老贼善于御心,皇被老贼迷了心智。”蓝语银无奈叹息,将婴儿郑重交到紫墨怀里,如此一来,龙十四郎也贴在紫墨温暖宽厚的胸膛上。天啊,要是被紫墨知道,自己曾经像女人般紧贴他的胸膛,不被他笑死才怪!

“紫墨。我知道你心中有太多疑问,但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更不是我现身为寒儿争取免刑的时候。如果能这么做,我何必要等到现在,甚至依然要将婴儿托付于你,永远不要让她回到涅海宫?”

临危托孤?是指自己栖身的婴儿吗?龙十四郎悲催的发现,之前在蓝雨银腕上,他尚且可以翻个身,如今被戴在一个婴儿手上,想要翻身已然成了奢望。等等,他们刚才叫小公主什么?依依?啊呸!人族虫子起的名字,果然土得掉渣渣。

“寒儿历经情劫,却仍然将女儿托付于你,足见她相信你的人品,有如苍天日月!”这是赞美吗?紫墨苦笑着将婴儿抱紧。龙十四郎眼见他尴尬微笑,好象婴儿是个烫手山芋一般。“寒儿糊涂,我岂会有不明白之理?你放心,经过这次磨难,寒儿定会大彻大悟。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明白,失去你,是她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损失!”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婴儿并不是紫墨与易水寒所生?听她的余音,似是要将婴儿送走?

“好孩子!陆上虽然不比涅海纯净,倒也宽阔坦荡。你就放心地去吧!但愿你在陆上,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蓝语银又叮咛数声,目光仍是停留在绿玉镯上,“或许这对你而言,并不是劫难,而是新的开始。你长大了,也不要想着回来救你母亲,她虽然受苦,却性命无碍。也不知将来,你会继承谁的命数?若是像了你父亲,眨眼间便过完一生了。”她一边说一边轻拍绿玉镯。“那时候,你便解脱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镯中的龙十四郎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得一阵气馁。什么意思?难道他必须等到小公主死了,才能恢复自由,回到涅海?

“陆上?他们竟然要将婴儿送往陆上?”龙十四郎迷惑不解。涅海人视陆上的人族为虫炙,想不到贵为皇妃的蓝语银,不但完全无视这个事实,还要将婴儿送往陆上,与那些卑贱如虫子的人族相处一生。

“可是,水寒尚在冰屋……”紫墨听她说还要隐藏,不由大为不安,心思自己走后,不管时日长短,水寒终将受老贼束缚甚而猥亵,此种时刻要他动身离开,于心何安?

“放心吧!世上有哪个母亲,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辱,而不采取任何行动?”蓝语银拍拍紫墨后背,肃然道:“我自有办法保全寒儿。”

话已至此,紫墨就算有再多疑问,也只能按下不表。将婴儿在怀中仔细藏好,勉强向蓝语银拱手告别,无奈地踏上了送婴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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