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有芥香浮云,青铜雁鱼灯着点点吐光。 楚子歌静静地坐在案后,案板上搁着香茶,幽香闻鼻而浸,是雪离的味道。 他的话语落下后,楚剑雄的脸色明显有些僵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楚子歌的这句话,而后有几分讪讪道: “非也非也,即便是公子不来沧水,我等也会前往太虚宗拜会。” “......” 王权木默不作声,只是用鼻尖轻哼了一声,目光中带着些许贪婪的盯着楚子歌腰间别着的断贪慎长剑。 楚子歌打量着三人各自不同的脸色,随后看向了一直在发呆的张全,淡淡道: “那你呢?你是何意?” “......” 张全的目光闪烁着,盯着静静站在楚子歌身旁的雪离,紧紧攥了攥手心,深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悠悠道: “楚公子是在质问我等?” “恕某直言,公子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重了。” “莫说我等尚未决定,就算是真的决定重回楚家,也不是回到你个人的手中——” “......” 王权木接过了话语,淡然开口道: “莫非——楚公子是在同我等抱怨?” “......” 楚子歌的眉宇微挑,继而嘴角勾出一抹莫名的笑意,缓和了一下语气,摇头淡笑道: “抱怨?” “其实我理解你们,毕竟一个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无名小子突然就解开了封印,要做自己的主人,这件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舒服,所谓的区别不过是反抗的激烈程度罢了......” “有些沉得住气的,尚可观望一阵子,有些性子火爆的,直接就反了也正常——” “......” 楚剑雄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张全嘴中准备反驳楚子歌的千言万语一时间尽被堵住了喉咙口处,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但是——” 楚子歌的话锋突然一转,敛着眸子,淡淡道: “可以理解,不代表可以放任,本公子也并非是个好脾气的人,前不久,同牡丹的殷宿墨谈了谈,她说如今的剑阁人心散乱,一分为三,而其中就点名了你们三人......” “......” 楚剑雄的眉头一皱,眉毛不可察觉的挑了挑。 并非是因为楚子歌的态度,而是他的言语之中,有意无意地搬出了殷宿墨这个女人......不可否认,即便是几人的修为水平如何,但相较于那个老妖婆,绝对是相差甚远—— 此事暂且不论真假,但是他提到了殷宿墨,便要带着几分斟酌了。 “殷宿墨放出了话来,愿意留在楚家的就留下,楚家厚待你们,不愿意的,就如同那楚留光一样,早晚是个死人罢了......她几次提点我说,不要过于在意剑阁的得失,这些细枝末节于修为无意义。” “说到楚留光......” 楚子歌的嘴角竟是露出了一点悲缅的笑意,摇头看着楚剑雄三人,悠悠自语道: “尔等怕是心中对其大为不屑,甚至于到了鄙视痛恨的地步吧,恨他做了杜家的一只看门的家狗,只需俯头摇尾乞怜,便有海量的修行资源共给,而需要做的,仅仅是软禁了林寻......” “说到底,尔等心中并非是忠于那林寻,方才叛逃出剑阁。” “追其根本,只是嫉恨杜家为何没有选你做那只看门的家狗罢了......” “......” “你!!” 听到此话,仿若是一根针扎入了楚剑雄的心脏,他猛地站起身,表情阴沉不定的看着楚子歌,冷声道: “公子,此话何意?” “......” 王权木不断摩梭着手中长剑,目光越发冷冽。 张全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目露凶光的盯着楚子歌,舔着嘴角,恶狠狠道: “放肆!” “你是在威胁我等?” “......” 楚子歌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道: “威胁你等?你是指——威胁几只没有主人的野狗?” “都是做狗的,野狗何必笑家狗。” “......” 铿锵—— 最先沉不住气的张全瞬间拔出了腰间长剑,上前一步,冷冷地开口道: “你说谁是野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要给你点好脸色,就在这儿上墙揭瓦......” “......” 楚子歌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动容。 身后的雪离上前一步,同样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瞬间,房间之中不断有落雪潇潇,浮于烛火烟燎中。 张全顿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表情阴晴不定地望着雪离,带着些许的不甘道: “雪离姑娘,你难道就甘心跟着这个狂妄的小子?” “......” 雪离静静地站在原地,回应他的只是利落的一剑。 噗嗤—— 这把剑再一次刺穿了他的胸膛,染红了那道未曾愈合好的疤痕,他的瞳孔满是灰暗之色,仿若失了神一般...... “老三!!” 楚剑雄一把将他护在了身后,恨其不争道: “你糊涂啊......” 王权木阴沉着脸,不断地掰着小拇指,咯吱的响声不断地回荡在房间内。 楚子歌捏着茶杯,淡淡地开口道: “楚剑雄啊,你们的本钱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杜家也好,李家也罢,谁会对几个曾经叛逃出去的人推心置腹?牡丹岂会容忍几个叛徒在外面逍遥自在?” “话又说回来,在外面当野狗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尔等又岂是真的逍遥了?” “若真的逍遥,又岂会在沧江,为那不一定存在的二十万灵石搞得焦头烂额,最后又宛若丧家之犬般,垂头丧气的逃走?” “这么看来,你们过的还真不如家狗,最起码衣食无忧,虽然将来的下场可能会惨烈了点......” “......” 楚剑雄紧紧地咬着牙关,冷冷地望着楚子歌,嘴唇微微颤抖着,呼吸沉重。 楚子歌的话语平平淡淡,却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都说到了他的软弱之处...... 说到这里,楚子歌缓缓地起身,望着窗外的明月,淡淡道: “至于你,你是叫王权木吧,你方才说本公子威胁你——” “真是可笑,我只是不想看到楚家的剑阁心血付之东流,才会忍着没有对尔等出手。” “......” 他猛地回头,话语倏然一转,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 “若说威胁——” “就拿此次尔等软禁了那十数太虚弟子一事来看,本公子若是上禀李忘生,你们就是死个一百次,都不算少......” “就算不以这太虚宗来看,单说李家,若是我求那李忘生,你觉得,他会拒绝一个极品金灵根的请求吗?” “说到底,你们以为的天下大可去也,实则早就被世家高阀分食一空罢了,没有身后背景的庇护,纵使你修为登天,在扬州能躲得了李杜?” “性命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 ——三人顿时面色大变,冷汗森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