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改变了历史,或许就不会发生如此惊险的事吧?”
这两天,薛瑞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在他熟知的这段历史中,并没在史料中看到京师保卫战期间城内突发大火之事。
也就是说,这场大火是因为他的出现,引起了蝴蝶效应造成的。
当晚,得知城东突然发生十数起大火后,薛瑞被吓得彻夜未眠。
当时正是瓦剌受挫之时,急需一场大胜来提振军心。
当夜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如此令人惊骇的场面,在城中造成了极大混乱,许多宵小之徒趁机作乱,干下了不少违法之事,就连九门外的守军也惊慌失措,险些炸营。
在这种情况下,也先只需派出千余人袭扰,就足以让明军不战自溃。
幸运的是,不知当晚也先出于什么考虑,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来试探,险之又险的让明廷渡过了这次难关。
在原本历史上,在朱祁钰和于谦的英明指挥下,京师保卫战虽没取得现在这样可观的战果,但一直按部就班的应对,并未发生如此惊险的事。
薛瑞很难想象,若是也先抓住战机,一举击溃明军,那这京城百万军民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作为差点造成这个危险局面的罪魁祸首,薛瑞明显受到了打击,开始审视自己穿越以来的诸般行为,并思考如何补救这场大火引起的一些列问题。
“少爷,老爷派人回来传话,说兵部于尚书请你去议事呢。”
正当薛瑞闭目沉思的时候,门外传来苏苏的声音。
大火过后,薛瑞让父亲代为告假,并没有去钦天监上值,也没有去兵部赞画,而是待在屋里睡大觉。
他颓废的样子,让一家子颇为担心,就连老太太那边都罕见的问了缘由。
可惜,这个问题除了薛瑞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回答。
吱吖——
薛瑞拉开房门,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他双目略感不适,不由微微闭上眼睛。
感受到阳光的暖意,薛瑞情绪略微舒缓了一些。
见少爷出门,苏苏高兴道:“少爷,你这两天想的事情想透彻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薛瑞诧异问道。
苏苏略显得意,解释道:“是夫人告诉我的,她说少爷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等你想通了自然就会出来。”
“哈哈,还是娘了解我,虽然还差那么一点,不过大致想明白了。”薛瑞笑起来。
“那少爷要去兵部吗?”
闻言,苏苏松了口气,询问道:“如果少爷要去的话,我就去主宅那边说一声,让他们给少爷备好车,最近大老爷不去县学了,马车正好空着呢。”
“去吧,我去跟娘说一声,马上就走。”
薛瑞又去跟柳氏打了招呼。
见到儿子,柳氏就知道他的心病已经治愈,是以也没有过问详情,只是叮嘱他多穿衣服,不要受了风寒,下值了早点回家。
出门后,薛瑞乘车直奔兵部。
尚书值房依旧冷的像冰窖,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于谦依旧没有用暖炉,只是官服内里添了件厚实的棉衣,看着臃肿了不少。
看着像只熊一样的薛瑞,于谦笑道:
“听说你这两日身体不适,老夫还以为是在兵部受了风寒,正想着派人给你去瞧瞧,却听说你每天好吃好喝,却闭门不出,这又是何道理?”
“额,学生只是有些疲乏,是以休息了两日,劳于公挂念了。”
薛瑞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心塞,这才在家里颓废了两天。
“那就好,老夫让你来,是想跟你说说现今的局势。”
于谦没有深究,继续道:“可能你还不清楚,今日一早,居庸关那边传来消息,说脱脱不花和阿刺知院部将要打造完军械,估计这两日就会攻打居庸关,罗通已知晓你的办法,准备在合适时机使用。
另外,良乡的也先部休整几天,已开始向霸州、逐州方向派出侦骑,似有攻掠之意,但现在最棘手的,还是京城内部粮价暴涨的问题,我今日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对此有何看法。”
粮价上涨,是所有人都能预料的事情。
薛瑞虽然没出门,但也从家人口中得知了此事,于是问道:
“于公,不知朝廷平抑粮价的几种方法,究竟有几分成效?”
“如果按十分算的话,最多不过两分罢了。”
于谦叹气。
“这么少?”
薛瑞微微惊讶。
正所谓,无农不稳,无粮则乱。
最近两天,四十万石粮食被烧的消息传出,引起了所有百姓们的恐慌,于是争相抢购,让京城粮价暴涨了几倍。
对此,朝廷采取了严厉打压奸商,平价放粮,号召大户捐粮,开设粥厂的一系列举措,可惜收效甚微,除了当天粮价略微回落外,次日竟又抬升了些许,而在朝廷屡次警告打压下,许多粮店甚至宁愿关张,也不肯再低价售粮,意图迫使朝廷接受涨价的事实。
“你觉得,朝廷抽调一支精兵,寻机与也先部决战,有没有取胜可能?”
沉默片刻,于谦突然问道。
薛瑞一惊,忙劝道:“于公,此事万万不可,咱们现在稳扎稳打,迟早能将虏贼驱走,若是冒险出兵,万一兵败,后果不堪设想,还是再等几日吧。
如果居庸关外虏贼受挫,或者杨、焦两位总兵率军来援,也先必定会撤出关外,届时京城粮道通畅,粮价危机自然解除。”
“老夫又何尝是冒险之人?”
于谦叹息道:“粮价上涨这两日,京城百姓苦不堪言,有不少人甚至要卖儿卖女,才能换些粮食果腹,昨日顺天府府尹刘贤上奏,说宛平、大兴两县发生了百十起抢、盗粮米财物案件,还有不少地痞无赖趁机生事,敲诈勒索钱财,如今民怨沸腾,要是再持续几日,怕是要出大乱子,还有,杨洪和焦礼部被关外风雪所阻,恐怕还得多等几日,也先又有转攻他处的意图,京城百姓能等,其他地方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于公所言甚是,还有一条,那粮商许韦昌逃遁,必会趁城中动荡之时再次兴风作浪,要是再弄出前几日那般大动静,恐怕京城会更危险。”薛瑞忧虑道。
“那你可有什么想法?”
于谦颇有些头疼的看向薛瑞。
“如今之计,首先要保证城内秩序稳定,只要百姓们不会饿死,就不会有人被蛊惑生乱,现在朝廷拿不出足够粮食,就只有想办法从民间筹措。
现在粮食最多的人家,恐怕就是京中那些拥有大量田亩的豪绅,若能说服他们筹措一批粮食借给朝廷,或者让他们和朝廷一起平价放粮,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薛瑞说出了心中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