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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有人相戏范燕堂,交手方知是郓王

燕堂正待搭话谦逊,猛听一声冷哼:“说谁内功精湛、医术精绝呢?也没听那人谦虚一声。有了一星半点的本事就没有了天高地厚,还当真内功精湛、医术精绝了?”大堂上座那人此时抬起头,伸伸懒腰,缓缓张开双眸,意态倦怠,长长打着哈欠,拉长声音说道。 这句话甫一出口,大厅里人人吃了一惊。 在座之人虽然数范燕堂年纪较轻,还是韩元帅后辈亲戚,但均知道他为人端方厚道,平时不善言语,即便韩元帅也是多加礼遇,极受看重,平日里玩笑话都不多,训斥责备更是从来没有。说话那人虽然大有来头,众人还是大觉不妥。 韩元帅听得上座那人毫无来由地将话说得极重,正待插话圆场,那人早已摆手示意,不让多管。 燕堂是平头布衣,与官府中人来往极少,虽与韩元帅是亲戚,平时在一起时却较少谈论朝廷官府中事。今日见大厅如此多大宋军中要人,韩元帅向自己推荐起来又是郑重异常,正感心中疑惑,不知所以。忽听那人说得无理非常,不由大是尴尬,心中恼怒。 范燕堂心道:“内功精湛、医术精绝也不是我让人说的,你却无缘无故戏弄于我,忒也无理。”于是亢声说道:“内功精湛、医术精绝乃是马总管谬赞在下的,却是说得很不对。至于马将军为何为我说如此大话,却不得而知。” 那人此时已然站起了身,直向范燕堂走了来,范燕堂心中冷笑:“你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可以不理,若然与我动手,那是自取其辱,我管不得你是何人。”当下更不退让,身子一挺,竟尔还向前了半步,神色淡然,直望着那人。 韩元帅叫到:“这是大宋当今郓王,燕堂快些见礼!” 范燕堂听见心中更加有气:“这人原来是大宋郓王,前些日子有人传他已死在北国,讹传真是不得轻信!赵家王室凋零颓败,江山也丢了大半个,不光把我老家郓城输了给金国,连这挨近淮河的毫州也被弃了不属宋治,我即便还当你是王爷,又有什么臭架子好拿?” 因师父宋江自杀之故,范燕堂对宋室朝廷人员素来不喜,今日见到郓王也是无所其谓。但此刻韩元帅郑重以介,只得向其拱拱手:“郓王可好?”意态也是淡淡的。 谁知那郓王已到了近前,束身固排,展身发手,起手翻拧径直望胸而来。只见拳行弧线,滚中带砸,竟是炮拳的一个起势举火燎天。那炮拳属火,性烈,一触即发,与燕堂所学经络劲功柔韧内劲恰是相反,其路数当世习者甚众,极为常见。 燕堂见郓王一个炮拳起势使得虎虎生威,内力浑厚,倏然而至,竟是势不可挡。燕堂不敢托大,略略闪过来拳,身子斜拧,竟然沿着对方胳膊贴了上去,犹如蛇随棍上。运手如风,两手夹带抓向郓王前心后背两处大穴。 燕堂所使经络劲功讲究“全身发力,就近施为,击重受轻,不舍要害”,却是属水,对付炮拳正合以水灭火,浸之不已。 那郓王看看燕堂左右手分别抓向自己前胸后背要穴,并不躲闪,提提身子,也是不退反进,后背迎着燕堂右臂一靠,卸了右手指力。起右掌阻对方左手来势,护住前胸。一靠一挡,又避免了背部大穴被抓。左肘径自快速绝伦向对方心口击去,端的又准又狠。 燕堂一边遮挡一边吃惊。这个被称为郓王的所用招式开始是炮拳,自己熟悉倒还罢了,后边招式更是本门经络劲功招法。此人看起来文邹邹的,动起手来内功深厚,招式娴熟,丝毫不在自己之下,而本门招式纯正,发力由心,不是自己同门又会是谁? 燕堂看看不得手,撤身躲过肘击,提腿直撩郓王腰间软肋,这招却是更狠。那郓王并不慌忙,一个小巧拧身闪过自己软肋,将小腹让了过来,伸手向燕堂喉咙锁来。 二人均是大有来历之人,在韩元帅大厅动手,都不能大步腾挪跳跃,高窜低伏,只是身形稍动,近身肉搏,虽不见激烈,却大是凶险。 郓王起手多是经络劲招式,偶尔夹带一两式炮拳,燕堂却是纯正的经络劲功,两人小巧短打几十个回合,竟然是半斤八两,功力悉敌。 一个回合间隙,燕堂收手跳出圈子,低喝道:“阁下什么人?竟然偷学我门武功?” 那郓王一声长笑:“说我偷学你门武功,阁下又是哪一门,尊师又是哪一位?说经络劲功是你门的而不是我门的,不只是大为不妥,而且是谬之极矣。” 燕堂道:“我乃王惟一老祖门下,我师父乃宋江宋公明。” 那郓王啍了一声,道:“原来是宋师兄座下弟子,那你是师侄了。” 燕堂沉声道:“当年师祖在郓城收徒,共有师伯晁盖、我师宋公明、关胜师叔等三十六人,并没有阁下。这之前师祖并无收徒,阁下为我师叔一说,在下不明就里,愿闻其详。” 那郓王微笑道:“当年你师祖自郓城离去时,先是回了建阳崇化里老家,不久因不耐寂寞又到汴梁,我便由周侗师伯引荐做了师父关门弟子。我入门比你要晚,但却是亲师叔。刚才与你玩笑了。” 这郓王赵楷正是徽宗三子,靖康之难时随同徽宗被掳,人传已然于韩州去世,想不到今日却在这里见了面。 此子多才多艺直追其父。更有甚者,他曾于政和八年偷偷参与科考,单凭才气硬生生高中状元,宋徽宗得知后非常高兴,但又怕被天下人闲话,于是就点了考中第二名榜眼的王昂为状元,状元其实该是这位郓王千岁。更有不为人所知的,郓王不久又高中武科,暗地里再随周侗习练武功。周侗身为武科总教,教授郓王多有不便,更将郓王转于阮飞名下。其时阮飞突然舍了宋江等人,正感寂寞惆怅,正好全力教授郓王。郓王入门虽晚,却是燕堂师叔,武功又兼阮飞周侗两家之长。 郓王自小与其父最像,徽宗极其喜爱,为皇子时便加封其为太傅,又违宗室不领实职的常例提举皇城司,得以出入禁省,深于参与朝廷内外谍探与刺事。 燕堂弄清缘由,更无怀疑,便要跪拜师叔。郓王伸手拉住:“我们年纪相若,叔侄之义都在心里,寻常礼数也就免了。不过我这里有极要紧事要你出力,还望勿要推托。”郓王本来因要拉师侄入伙,好好开个玩笑,不料燕堂武功奇高,做师叔的也没有胜出一招半式,再加之方正淳厚,玩笑开得了无生趣。于是收了心性,转向正题。 燕堂心中明了:“在座都是大宋军中极要紧的人物,所作所为定是军国大事,一旦身入其中,所涉必深。”事发突然,不免稍加踌躇,但转念又想:“这些人出生入死,为了大宋百姓免受金国奴役之苦,张荣、辛文郁、李成金诸位师弟及党纯睦兄弟均位列其中,韩元帅及刚认下的这个师叔更是主事人,今日当众邀我入伙,也是众人看得起”。 当下慨然道:“只要郓王爷、韩元帅看得起,燕堂愿意听候派遣,只怕燕堂能为有限,难以胜任。” 韩元帅听后大喜。他知燕堂从来不愿与官府中人交往,与宋室朝廷素无瓜葛,今日之请其实关系极大,也许要鞠躬尽瘁、生死以之,不料燕堂如此轻易答应,大是感动。 当下便来拉燕堂之手,道:“燕堂不辞前途艰苦,慷慨以赴,此事事关天下百姓福祉,我代之诚挚一谢。”心情也是极佳。 再拉燕堂来到左首第二人那里,高声道:“这是董先董将军,原来是岳飞元帅得力部下,在岳家军中任踏白军统制,负责先头部队搜索探路、侦察敌情兼军事突袭。现今却是更担重任,负责刺探敌国兵防、边备、戎马、政令、军机档案之机密。”董先眼见韩元帅拉燕堂过来,微笑施礼示意。 再来到左首第三人跟前道:“这位是李宝李将军,却是我亲哥”,看燕堂愕然一愣,笑笑道:“李将军人号‘泼李三’,我也是被人喊做‘泼韩五’,两个老泼,李将军年纪虽小,老三却是老五亲哥”。便拣李宝生平最重要极得意的事向燕堂简单说了。 李宝笑道:“还是这些老兄弟们闹起来随便。郓王爷突然得个亲近师侄,端方正派,王爷刚才还想闹一闹,看来不大有趣,又哪里有咱老兄弟随便?”。 燕堂接过来笑道:“我以后自和师叔及各位多亲近。”燕堂突遇大事,满心郑重,听李宝一说,也想打趣一下,可向来沉默寡言惯了,又哪里能够? 李宝原为岳飞部下,宋金交兵正酣时自请回北方抗金,与同在北方的梁兴、赵雲遥相呼应,截金人马纲,带兵浮海大捷于胶西,做得极有声色。韩元帅喜爱异常,便想纳于部下,而李宝开始不干,直到写信由岳飞允准后才正式归入。因久在北方,又素来精明能干,平日一身商人装扮,混迹在商道市井,负责严防金与夏等国对大宋的谍探渗透。 李宝自小便出名的泼实顽皮,非常强悍,极有胆略,向来人号“泼李三”。而韩元帅少时,慓悍绝人,不用鞭辔,能骑生马驹,家贫无生业,嗜酒豪纵,不拘绳检,被人呼为“泼韩五”。大宋有名的一个“泼李三”,一个“泼韩五”,故有二人兄弟一说。 韩元帅又指着张荣,道:“张将军乃是你师弟,自是你认得的。他与北方的山头大王们最熟,在这里又另有身份,负责秘密联络统领淮水以北金境中抗金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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