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夜明白,宋江自己留下当人质,请自己上山与晁盖商讨要事。晁盖受伤竟然无事,倒是想不到。想到这里突然一惊,晁盖原是伤于己手,一旦身命有忧呢?当下顾不得许多,双方兵力悬殊,梁山仅有一败而已,招安本是上策,于是点头应允。小五、小七兄弟更不多言,抱抱拳延请叔夜上山,急急要走。
叔夜看宋江身形渊渟岳峙,武功内蕴,里外合一,实已到了返璞归真、由虚返实的至高境界,一派大家风范,心中一动,道:“宋寨主武功卓绝,不知是否王惟一老祖《经络劲功》一派?”宋江微微点头道:“不才,我等正是师承王老祖,师父名讳阮飞”。
叔夜道:“我当年听章丞相调遣,曾受提携,屡得教诲,阮夫人多有指点,与令师门颇有渊源。”宋江“嗯”了一声,不便置答。宋江知章惇同沈括曾统率西北边军,师姑祖阮遄时伴章惇随军,然始终未有名分,虽渊源甚深,也是无话可提。于是转话说道:“张府尹忠心干国,为官清正,大宋万民景仰。我晁盖哥哥在聚义厅等候张大人。”
叔夜观宋江目光殷殷,说不出的亲善期待,心道事已至此,形禁势格,容不得犹豫,当下道:“宋寨主请了!我即刻上山赴晁寨主之会,便委屈宋寨主陪陪同来的这些弟兄。”宋江微微点头:“张大人请放心,宋江自会好好照应。”
宋江这里看出官兵疑虑,向前两步抖露出手,道:“如果不放心张大人周全,不妨便绑了在下!”叔夜一摆手:“阁下一寨之主,只身留在此地,把我千军万马看得忒也轻了。”宋江微微一笑:“宋江刚才有谮了。前方山寨也有千军万马!我在这里恭候张大人片刻归来!”叔夜连道“好,好,千军万马,都是千军万马,宋寨主留得,我便去得!”
自分军岭到虎头峰均是山道,少许路段为石台阶,道路两侧梁山众头领或虎步狮行,或屹立如岳,这样众多的武学高手聚在一起,自己也就是在武科考试时天下武学才俊聚集的时候,才能看到如此洋洋大观场面,但那些人武学修为相比这些人却似差了一截。故就这一群好汉而言,当今天子召集也颇为困难。叔夜暗自惊异,深感此次征剿之难。
张叔夜看梁山人个个英气勃勃,不由向小五、小七赞道:“梁山壮士们个个英雄了得,本官看着佩服。”小五心中正在有气,并不正面置答,冷冷说道:“晁盖兄长反复叮嘱,不要冲撞了张大人。晁盖哥哥平时说一句算一句,没人敢不听,就是今天反复叮咛。”言之下意,若非晁盖安排,梁山好汉决不会客气了。叔夜碰个钉子,心中自明,不再言语。
四五里地的脚程转眼到了。虎头峰顶场地平坦,环顾宽阔,聚义厅依势而建。此时厅门大开,日光正明,一人头部包裹甚严,横躺在大厅一张床上,应该是被自己射伤的晁盖了,不料想竟躺在这里。众弟兄不乏武功医术高手,已尽全力施救,看来是凶多吉少,大家又是痛惜,又是埋怨,又是惊慌。
看到晁盖受那样一箭竟然未死,叔夜暗自庆幸,直望着晁盖轻声问道“晁大王伤势可无碍吗?”,晁盖轻轻一笑,叔夜心下稍感安慰,见晁盖如此胸怀,又是佩服,又是感愧。
“不行了,大限到了,命在俄顷,恐怕片刻就要归天,只拣重要的几句话说,余下的让吴用兄弟再啰嗦。
“张大人登山之前,我与宋江等众家兄弟业已合计停当,欲遣散人马,各自归田,朝廷方面还请张大人尽力周全回护。我等非是怕了官府,实不想当地百姓多罹兵祸,父老乡亲连带遭罪。我本欲给官兵些颜色,示些本领,再找体面退路,不料张大人箭术高超,我非但要损命,也险些误了梁山存亡大计。若我刚才一口气不在,兄弟们定然为我向张大人索仇不已,大违我兄弟起事的初衷。眼前这几句要紧的话须得要说,梁山弟兄不得因我向张大人寻仇,张大人从朝庭处回护弟兄们周全,张大人应也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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