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浑好歹也是一介修士,虽说这几日被血阳宗三番五次的攻山吓破了胆,此刻也总算恢复了些神智。 他战战兢兢地释放出神念在身周探查,却发觉四下空无一物,并不见张玉清的身影。 顿时,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心神巨震,差点又被吓瘫。 因为在他的思维中,自己跟张玉清都是一样的炼气三层修为,神念法力外放十五丈,如果张玉清不是诡,而是用法力传音吓唬自己,那么自己就一定能够扫视出他的踪迹。 既然没有,就说明张玉清早已化作冤魂,是以神念探查不到。 张玉清心念一动,语气低沉道:“葛浑道友,我不是要害你。” 他继续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传音道:“葛道友,我来此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葛浑牙齿打颤问道。 “我枉死于血阳宗魔修手下,差点被抽魂炼魄,好在得遇一绝世大修出手,击毙了那魔修,这才将我解救出来,得以往生极乐。” 张玉清叹了口气,道:“可是,临到走时,那高人看出了不妥。” “他问我尘世中是否还有未了之事?我回答他我孑然一身,唯有一知己好友而已,家中俗世亲戚早也淡忘了,并无未了之事。” “高人说并非这些琐碎杂事,乃是因我魂魄之中,残留有心魔大誓的业力,必须要洗脱干净,方可来世继续踏入道途,重续修行。” 听到这里,葛浑总算能够止住害怕的心思,喃喃道:“莫非,是李家逼我等签订下的心魔誓言?” “不错。” 张玉清的声音听起来幽幽晃晃,十分渗人。 “拜托葛浑道友帮我一个忙,替我将田埂下三分处埋藏着的十枚灵石取出,还给李家的管事,去我心魔大誓!玉清来日,必有厚报!” 葛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这个,厚报就免了!” 他面露难色道:“不过,玉清道友,在下实难帮你这个忙啊!” “嗯?为何?” 似乎听出了张玉清语气中浓浓的怨气,葛浑身体一抖,连忙道:“李家,李家他早已覆灭了呀!” “什么?!!” 张玉清瞠目结舌,这回不用装了,是真的被这个消息结结实实震惊到了一瞬。 葛浑娓娓道来:“那日李家库房失窃后,坊市里忽然派来了一位女性筑基大修,要调查这起失窃案的原委。 却不料在此过程中,有人秘密向这位筑基真修告密说李家将反,要勾结血阳魔宗攻入虹垣坊市。 这位筑基仙子当机立断,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确定了李家的反逆之心,当即出手屠灭了李家上上下下二百八十三口,无一存活。 所以玉清道友,你委托我的事情,实在完不成了啊!” 张玉清听完,默默澄清识海,果然见到原本略带阴霾的识海一片清明。 知晓了李家覆灭的消息,由于誓言缺乏另一方主体,便自动解开了。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解开此誓,主要还是因为位面隔绝的原因。 实际上,如果张玉清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心魔誓言是在他回到东荒修仙界的瞬间就已自动解开了。 心心念念记恨了几年的李家就这么仓促的覆灭了,张玉清顿生一种苍凉之感。 修仙界就是如此,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不知多少年纪较长的佃户修士眼睁睁看着一代代主家覆灭,早都已经麻木了。 也只有张玉清这种修行时日尚短之人,才会听闻此事伤感一番。 莫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知晓了一切的原委,张玉清又望了望荒凉了不少的离火峰景象,问道:“既然有筑基大修驻扎于此,为何此地一派萧瑟荒寂之感,似乎……将要废弃似的?” 葛浑苦笑了一下:“李家被灭门,血阳魔宗果然攻打了上来。 幸好还有那位筑基期的仙子出手,几次打退了铺天盖地如潮水般的魔修。 但是由于这座离火峰的法阵只不过区区一阶上品,还是被魔修攻破了几次。 就是那几次,几乎死去了一半多左右的人。 我家二小子……也,也……” 说到这里,他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掩面而泣。 张玉清也不催促,静静等他哭够了,才继续讲述下去。 “后来,仙子说魔修人多势众,必须要联合坊市中其余家族才可打退他们。于是就派了人出去送信,呼唤其余家族出人到这前线来,跟魔修们厮杀。 不过,大多数家族似乎都无视了这封求救信,唯有青峰老祖亲自莅临,携手仙子击退了魔修。 后来青峰老祖又遣人加固了离火峰以及周边四座山峰的护山大阵,连成一片名唤‘五行两仪生生不灭大阵’。 如今,这里已成为了坊市对抗血阳魔宗入侵的桥头堡,每日都要厮杀上小半日。 我等就连耕种灵田,都必须得趁着两方人厮杀的空隙时间,抓紧出来施水除虫,免得平白丢了性命!” 听完了离火峰最近以来的种种遭遇,张玉清不由得感叹。 当他在北宋位面人前显圣的时候,总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 还好他掌握了随时润到另外一个位面去的能力,否则当日魔修大举攻山时,谁又能说得准死的会不会是他呢? 一种脆弱感从心头涌现出来。 原本因为晋升炼气中期而窃窃自喜的心态逐渐敛去,他再次意识到想要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修仙界中攫取到足够的资粮,就必须要更加扎实的修为。 区区炼气,如同浮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沉寂无声了。 除非他永远都呆在北宋过唯我一人超凡于世的日子。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炼气期生命的顶点也不过区区一百二十来岁。 当他逐渐不再年轻时,必然会后悔当初没有坚定的朝着长生迈进步伐。 张玉清压下内心之中种种杂念,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法器,控制着送到葛浑脚下,并郑重传音道:“葛浑道友,多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我即将离开此地,得友如你,是我之幸也。” “这一件法器乃是我的个人珍藏,如今就转送于你,希望你能在这飘摇的乱世之中,寻找到属于你的道路。” “珍重,珍重!” 葛浑呆滞的接过剑型法器,心头猛然涌出一股感动,悲泣道:“呜呜呜……玉清道友!” 他哭了半晌,终于想起来田埂处还有十枚玉清道友生前埋下的灵石,忙去挖掘。 撅着屁股找了小半个时辰,葛浑才累岔了气的躺在地上,砸吧着嘴嘀咕道:“没有啊?玉清道友莫不是记错了方位,是不是哪日求他托梦告诉我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