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可能有证据?王驸马,你又露馅了!”宋澄再度捕捉到破绽,显得冷冷地望向王增的眼睛道:“只有你觉得事情败露亦查不到你的身上,你才如此多番强调证据。若你真是被冤枉,便不会纠结证据,而应该是一直喊冤,甚至怀疑是本府或皇帝对你打击报复。”
咦?
光禄寺卿章格等官员和权贵细品宋澄的话,发现还真是如同宋澄所推测的那般,不由得对王增的怀疑增强了几分。
且不说以前的种种,如今王增跟兴王朱祐杬走得如此之近,确实存在着重大的嫌疑,一旦当今皇帝遇刺,虽然最大的受益者是兴王,但驸马王增的地位亦将水涨船高。
虽然现在确确实实没有出现什么实质性证据,但从王增亲近兴王和现在的反应来看,恐怕还真不是素有清名的宋澄构陷。
不过很多人都不明白,王增是靖远伯府的嫡系子弟,从小天赋卓绝,又娶了当朝公主,为何要涉足朝堂的争斗呢?
“本驸马正是听闻你宋澄铁面无私的名声,所以才屡屡索求证据。却不想今日你跟东厂的阉竖一般,为了达到目的而罔顾事实,你哪是什么宋青天,分明就是宋黑心!”王增知道自己又露了马脚,但很快便想要圆回来道。
捕头赵大眼上前抓人被推阻,又听到王增如此诬蔑自己的大人,火爆脾气没有控制住,当即朝王增的腹部狠狠打了一拳。
王增何时受到这种待遇,声音是戛然而止,整个人宛如虾米般弯下腰。
赵大眼一把抓住王增的后领,显得恶狠狠地道:“你休要抹黑我家大人,你当真以为你做得很隐秘?早在你们还没有找来杀手陈万仓的时候,我们大人便已经查到安富坊的宋宅,知道有人在暗地里挖地道!”
虽然在表面上,西苑的安全性很高,但跟紫禁城相比其实还是差了一个等级。
紫禁城不仅是位于皇城的中心,而且地面有着十几层地砖。哪怕有贼人能够挖到紫禁城下方,但想要挖穿地面的地砖,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的工程。
反观西苑,哪怕守卫再如何森严,终究只是一处皇家园林。除了某些区域的宫道和宫殿外,绝大部分的区域都没有地砖阻挡。
当然,西苑的情况显得比较特殊,由于养心殿位于东边,中央则是八百亩的太液池,从而阻止地道到达养心殿。
若是想要行刺皇帝,他们只能挖地道到达太液池的西岸,然后想办法前往太液池的东岸,这样才有机会行刺皇帝。
王增正是利用了西苑的破绽,早在去年便已经开启行刺皇帝的计划,从安富坊挖一条通往西苑的地道。
原本他计划是用假名购买宅子行事,只是宋员外并不愿意出租祖宅,最终被他采用纵火的方式夺得宋宅。
毕竟他所需要的并非那座宅子,仅仅只要借宋宅的地面作为地道入口即可,宋宅是好是坏并不重要。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遇上了一个尽心尽职的顺天府尹,宋澄反倒成为了最大的变数。
虽然王增对宋宅的灭口做得天衣无缝,只是那场火灾夺走了数十条人命,始终是宋澄的一个心结。
去年一个名为牛大胆的百姓在附近租房,结果因旁边荒废的宋宅闹鬼跟牙子产生了纠纷。若事情落在其他人手上,恐怕草草了事,但宋澄却是重视了起来。
经过调查得知,西安门外那片区域闹鬼竟然人尽皆知,甚至很多住户纷纷搬离。
宋澄意识到这里必定是另有文章,特别竟然来到西苑的宫墙前,让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在一番暗调之下,得知竟然有人在暗里地挖地道。
在那里位置挖地道,其意图自然不言而喻了。
如果是一般帝王遇到这种事情,恐怕早已经下令进行清剿了,但弘治皇帝得知此事竟然选择放长线钓大鱼。
地道?
光禄寺卿章格等官员和权贵听到赵大眼透露的信息,终于知晓此刻的行刺非比常理,竟然有势力动用资源挖出地道潜入皇宫行刺皇帝。
早就知道了?
王增听到这一条关键的信息,整个人彻底愣住了。
刚刚他最大的依仗是对方并没有证据,毕竟自己行事小心翼翼,哪怕杀手陈万仓被擒,亦是不可能查到自己的身上。
只是如果人家早已经知晓他的这个阴谋,那么自己早前种种布置手段,却是未必有用了,自己真的有可能已经暴露。
宋澄看到满脸震惊的王增,亦是轻轻地挥手道:“你觉得本府尹因何第一时间前来你的驸马府!即刻将驸马押回顺天府,此处封宅,所有人员不得离开!”
“封宅?”
“不许离开?”
“喂,喂,本官跟他王增没有一点关系啊!”
……
在听到宋澄竟然是想将参加寿宴的所有人都困在这里,一些跟王增并没有关系的官员和权贵坐不住了,却是纷纷抗议地道。
“此次事关重大,所有宾客一律都要暂时留在这里!待本府尹向陛下汇报完毕,再核实诸位的身份,到时再进行放行!”宋澄知道王增被诛九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是不打算因自己工作疏忽而出现有人潜逃,显得十分强硬地要求道。
不仅光禄寺卿章格等官员慌了,连礼部左侍郎丘濬亦是坐不住了:“宋澄,你……你这是滥用职权!”
“皇帝乃万民之主,即便皇帝将来真没有子嗣,那亦是吾等的君王!而今贼人行刺皇帝,汝等不在西苑门问安,而是在此作陪兴王。今贼子在此处,若汝等真有忠心报国之心,便不该在此时闹事,而是好好反省汝等因何赴贼人宴会?”宋澄的眼睛扫过一眼前面坐立不安的兴王,却是厉声进行指责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们确确实实是来错了地方,哪怕他们没有参与行刺皇帝的阴谋,但今日前来参与的终究是驸马府的寿宴,现在只能自认倒霉了。
很多官员意识到自己的仕途很可能受今日的影响,此刻对王增是恨得咬牙切齿。
若是其他罪名还好,而今竟然胆敢行刺皇帝,这很可能成为他们仕途的最大黑点。这个驸马当真是害人不浅,让靖远伯府被诛九族则罢,一大帮官员和勋贵还得断送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