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前面已经指出“虚谈废务,浮文妨要”,所以不能夸夸其谈,而是需要拿出具体的做法,但这里其实有一个两难的抉择。
对一个破产者而言,若向朝廷索要过多便显得过于贪婪,但若不向朝廷索要便注定要饿死,所以这其实是一个立场问题。
一时间,整个考场的考生迟迟没有动笔,这一场没有淘汰率的殿试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李裕和李嗣看到殿试的题目后,不由得默默地交换一下眼色,当今圣上心里确实装着底层的百姓。
河堤下游的百姓是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但还是入了当今圣上的法眼。
只是这无疑是一个难题,而今由皇帝抛出一个前所未有的问题,却是需要这帮新科贡士表明立场和献策。
紫禁城,宫后苑。
朱祐樘在主持完朝会后,来到钦安殿拜祭真武大帝,祈求紫禁城免受火灾。
事情证明,这个举动还是有效果的。即便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但从自己登基以来,紫禁城从来没有出现过火灾。
朱祐樘简单祭拜后,便走出钦安殿的大门。
现在已经是阳春三月,虽然明廷的宫后苑不喜栽种花花草草,但两边高大的槐树都吐出了嫩绿的叶子,呈现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致。
“臣见过陛下!”一个盛装的中年妇人迎面走过来,当即盈盈一礼道。
“皇姑,近来可好?”朱祐樘看到来人,亦是微微一笑。
这个时期的大明帝王生育能力其实都挺强。且不说自己有一小帮弟弟妹妹,英宗皇帝同样是枝繁叶茂,单是女儿便足足有八个之多。
只是同为公主,由于各自母妃的身份地位有所不同,自然亦有受宠和不受宠之分,其中最为突出便是眼前这位重庆公主朱淑元。
朱淑元在英宗八女中排行第二,由于是明宪宗的同胞姐姐,加上颇得母妃周太皇太后所喜,故而地位超然。
明朝的驸马府一般都是修在男方的家乡,但重庆公主的驸马府在北京城城东,时常进宫探望周太皇太后,故而是皇宫的一位常客。
重庆公主跟朱祐樘已经接触过几次,显得颇为规矩地回应:“诚蒙陛下挂心,臣一切安好!”
朱祐樘已经结束这里的例行公事,便准备前往养心殿处理公务。
重庆公主看朱祐樘要离开,却是知晓这位亲侄不再是当年唯唯诺诺的太子,便急忙出口:“陛下,请留步!”
“何事?”朱祐樘已经猜到重庆公主是故意创造这一场巧遇,便不动声色地询问。
重庆公主看到朱祐樘止步,便微笑地说出来意:“听闻朱骥要告老还乡,所以想跟陛下商量一点事!”
咦?
刘瑾不由得愣了一下,显得十分困惑地打量着这位重庆公主。
且不说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请辞关乎重大,只是皇帝都还没有得知此事,因何这位重庆公主会提前知晓呢?
当然,亦可能是宫外的一则谣言,结果被这位公主信以为真了。
“皇姑,此事你是听谁说的?朕至今未曾收到朱骥的辞呈!”朱祐樘心里亦是微微诧异,显得不动声色地反问。
虽然自己撤掉朱骥只需动动嘴皮子即可,只是自己需要对锦衣卫大清洗,特别能找到理由将占着位置的关系户通通清理干净,故而才采用以静制动的策略。
原本通过锦衣卫同知杨汉可以追究到朱骥身上,从而形成锦衣卫内部的一个超级大案,但王越那边至今还没有找到杨汉。
若重庆公主的消息来源可靠的话,那么朱骥应该已经意识到危机,却是准备主动放下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势跑路了。
但这种事情在没有正式上辞呈前,理由是十分隐秘的事情,因何游离在权力之外的重庆公主竟然会知晓此事?
重庆公主亦是愣了一下,旋即便堆满笑容道:“臣听其他人说起,亦是不晓得是真是假!只是周贤从小聪明伶俐,皇兄在世还时常夸赞于他,想必他能为陛下分忧!”
往锦衣卫体系塞人并不是武勋、文臣和外戚的专利,驸马都尉的儿子通常亦会进入锦衣卫就职,而重庆公主的儿子周贤现在担任锦衣卫千户。
原本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过于年轻,只是看到王太后的娘家人王相得到重用后,心思亦是活跃起来了。
她倒是清楚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虽然不太可能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但担任锦衣卫第三把手亦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正是如此,她知道皇帝每个月初一都会来这里拜祭真武大帝,便在这里制造这个巧遇替儿子谋下锦衣卫佥事的位置。
“朕登基以来一直任贤用能,若朱骥真上疏请辞的话,朕会考虑周贤的!”朱祐樘知道周贤就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早前的情报看到他跟孙杲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却是淡淡地敷衍道。
重庆公主的眼睛微微一亮,便接着继续说道:“陛下,还有一事!顺天府尹宋澄不顾先皇赐给会昌侯府的丹书铁券,而今竟然还咬着钱府的案子不放,竟判处会昌侯孙铭斩立决。此等不顾丹书铁券的做法,简直是大逆不道之举,所以请陛下处置宋澄并下旨释放孙铭!”
这……
刘瑾的眼睛复杂地望向伶伢利齿的重庆公主,眼神显得十分的复杂。
由于表面是顺天府尹宋澄擅作主张斩处孙铭,所以他猜到会昌侯府那边定然动用关系,最终还是会找到皇帝这里说情。
只是他连定国公府都考虑了,但唯独没有想到第一个为孙铭求情的竟然是重庆公主。
“重庆公主,宋澄是大明的正三品官员,若他犯了过错,该如何处置朕自有分寸!若是你觉得他此次的判法不妥,可以上疏弹劾,只是……公主不得干政,还请谨记这个祖训!”朱祐樘自然是维护宋澄,便板着脸淡淡地表态。
啊?
重庆公主本以为自己是抓了堂堂顺天府尹的把柄,只是到了这时才发现,事情跟自己所想压根不一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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