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经恩准!”刘宣并没有因为万安的风评差而疏远,当即恭敬地回应道。
万安注意到这里准备三个瓷盘,不由得高看刘宣一眼,便认真地告诫道:“刘侍郎,这辽盐是水浅王八多,你此次前去整顿辽盐怕是不易啊!”
“还请万阁老赐教!”刘宣意识到万安对情况知之更深,当即便虚心求教道。
万安的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谄媚,显得十分精明地说道:“自成化二十二年起,辽盐招商中纳便无应者,户部被迫改为卖盐!辽东盐的品质差,其实是那帮人找的借口,天下盐利一直令商人趋之若鹜,又岂有商人置盐利于不顾呢?说到底,他们觉得运粮的活太辛苦,而他们笃定抱团能迫使朝廷让步,想要出点小钱便将盐弄到手罢了!”
如果说辽盐是一场博弈的话,那么在成化二十二年的交锋中,由李敏所统领的户部是完败给辽盐商。
朱祐樘显得眼疾手快地提起一尾鱼,虽然钓起鱼的喜悦涌上心头,但对辽盐的现状却是感到愤恨。
若说淮盐还要点脸面,起码原有历史是等到徐溥和叶淇掌权才废除开中法,而辽盐则已经被官员和盐商联手废掉了。
明明顺利运行一百多年的开中法,结果突然就推行不下去,需要卖盐才能换得银两,只能说官绅阶层的壮大确实是朝廷的一大祸害。
“依万阁老之见,当如何破局?”刘宣亦是意识到辽盐的水很深,便认真地求教道。
万安并没有从辽盐中获利,便杀气腾腾地表态道:“这还用问吗?问题出在谁身上,谁在败坏辽盐盐政,便如同王越那般抡起棍子打下去便是!”
刘宣没想到万安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有如此的锐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不由得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
“万阁老,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朱祐樘端起刚刚泡好的热茶,便是直接数落道。
万安看到话题引起朱祐樘的兴趣,当即便陪笑道:“陛下,对付不法奸商当用重典,这话可是您说的!”
“朕确实说过,但你只看到王越打人,但人家可是揪着小辫子才抡棍砸人,可不是乱砸一通!若是没有理由就抡棍砸人,科道言官的劾章会堆满朕的案头,到时你说朕要不要处置刘侍郎?”朱祐樘喝了一口茶水,当即便说教地道。
“臣若让陛下如此难办,那便是臣的不忠!”刘宣当即表明态度,而后说出自己的打算道:“万阁老刚刚说得有道理,对付不法商人当用重拳。臣到辽东先假意招商中纳,接着安排人员伪装盐商参与其中,那帮不法盐商必定进行阻止或拉其入伙,到时或可对这帮不法盐商进行惩治!”
朱祐樘和万安默默地交换一个眼色,发现这位吏部左侍郎确实不简单,没准又将是下一个王越了。
一旦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奏效,辽东必将又是人头滚滚。
听潮阁,这里绝对是最适合露天烧烤的场所。
郭镛有着厨师的天赋,三条香喷喷的烤鱼已经烤好,经过盛盘处理后,便将烤鱼分别送到三人面前。
朱祐樘已经结束钓鱼,此时正坐在阁前的高台上。
他可以说是天天吃山珍海味,但在这个风景宜人的地方享用自己刚刚钓起来的烤鱼,却是别具一番风味。
万安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牙口显得很好,特别喜欢吃鱼肚。现在搭配宫廷玉液酒,可谓是人生一大快事。
刘宣享用案前的烤鱼显得受宠若惊,不知是郭镛烤得好,还是陛下钓的鱼分外沾了龙气,让他有一种此烤鱼只应天上有的感觉。
“京城最近盛传陛下要派兵前往湖广,却不知陛下是何想法呢?”万安看到朱祐樘停筷的时候,便认真地询问道。
刘宣看到万安开口说话,便将筷子轻轻放在案几上,而后扭头望向朱祐樘,心里亦是充满着好奇。
“湖广有人竟敢勾结匪盗袭击钦差,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管,朕确实有弹压的念头!”朱祐樘发现烤鱼还得配上美酒,便是端起酒杯淡淡地道。
“不知陛下打算派哪一营下地方?”万安发现自己猜得没错,便进行询问道。
朱祐樘轻呷一口酒水,却是反问道:“谁说朕要派京军了?”
咦?
刘宣跟着端起酒杯,却是充满不解地望向朱祐樘。
“陛下,若不是派遣京军,地方又有何军可派?”万安的眉头微蹙,显得十分不解地道。
“南京守备太监汪直日前已经请旨率领一千神机营前往湖广弹压,朕已经应允了!”朱祐樘知道这个事情不用瞒着,便是直接透露道。
刘宣知道陛下对擅于统兵的汪直很是器重,只是听到仅仅只有区区一千人,不由得担心起汪直带这点人很可能无功而返。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旦汪直率领一营兵力前往,不说此举会消耗大量的军粮,而且对地方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这都是自古以来血的教训,朝廷确实犯不着为湖广那一丁点小事便大动干戈。
万安听到竟然是堂堂的南京镇守太监汪直率兵前往,不由得担忧地道:“汪直离开南京的话,南京的安防怎么办?”
“南京离了汪直就不能自守,南京官员便可以通通换人了!”朱祐樘看着杯中的酒水,却是有着自己的准则道。
万安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连忙进行表态道:“臣失言,汪直离开确实无关紧要,抚宁侯必定能保南京无恙!”
自从成国公府出事后,南京守备自然是要换人,而抚宁侯朱永被朱祐樘选派担任此职。不过这个任命是升还是降,恐怕只有朱祐樘心里清楚了。
现在大明内部安定,不说是一直稳定的南直隶,哪怕是刚刚闹腾的湖广都不可能真闹出什么大动静。
地方官员之所以惧怕地方官绅,主要是担心他们的乌纱帽。只是地方官绅要做谋反的事情,那么他们定然是另一副嘴脸,却是借着官绅的尸体上位。
“湖广并不足为虑,朕现在最忧心的是大同!”朱祐樘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便是说出自己的忧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