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一斤四百文钱如此天价,哪怕放到京城亦让人心疼,怕只有你们当官的才能天天吃得起了吧!”张里正想到那个没天理的盐价,亦是忍不住进行假设道。
王煜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便体恤民意地道:“京城的官收入五花八门的,自然是吃得起的,只是盐价如此之高,你们这里的衙门不管一管吗?”
“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州衙里的老爷有钱孝敬,哪怕吏员都有人送盐,这高价盐苦的只有咱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张里正想到州衙的情况,显得十分无奈地道。
王越得知了其中的缘由,抬头看着一个个因为无法食盐而低头羞愧的百姓,心里却宛如刀割一般。
自己当年带着弟兄在北边浴血奋战抵御外敌入侵,结果国内的百姓仍旧无法过上平稳的日子,反而处处要遭受官员的盘剥。
若是有得选择,他当真想要将这些官商通通抓起来,然后将他们推到断头台上挨个砍下脑袋。
圆月高悬于空,这里的贫穷似乎无人知晓。
虽然村庄已经沉沉睡去,但整个天地都被洁净的月光轻轻地抚摸着心灵,安抚叫声充斥着悲凉的秋虫。
王越想到白天的一幕,转辗难以入眠,最后忍不住来到了窗外的书桌前,然后拿出仅剩的一份空白奏疏。
这份奏疏原本打算用于自陈疏,向陛下自辩“作诗怨望”一罪,但现在先帝都已经驾崩了,留着这份空白奏疏亦是没有什么作用了。
他出身于农家,由于从小做事专注和头脑灵活,故而很顺利便考取功名,成为了大明王朝的一名官员。
由于自己并没有官场资源,所以并不能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而是被吏部外派地方出任监察御史一职。
尽管受到官场的排挤,一度遭到都御史弹劾,但最终还是熬到大同巡抚,然后在鞑靼入侵的战事中崭露头角。
由于自己秉行不结党的理念,故而并没有加入任何一个文官集团的阵营,而是勤勤恳恳地替陛下镇守边关,最终因战功被封为“威宁伯”。
只是奈何,这朝堂净是一帮酒囊饭袋。
却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看到自己统率的大同军屡建军功,突然廷议将自己从大同调到延绥,而由延缓的总兵官许宁调到大同镇守。
结果呢?镇守大同的许宁因轻敌冒进被鞑子大败,那帮人知道是他们换防惹的祸,而许宁更不是领军之才,竟然跟科道一起瞒下此次兵败。
自己当时确实是“作诗怨望”,但并非是怨恨陛下,而是这朝堂的酒囊饭袋,那帮只懂得瞎指挥还包庇罪人的高官们。
至于兵部尚书的位置,自己确实认为比余子俊更有军事才能,但这个祸分明就是一帮朝臣廷推余子俊的结果,怎么又能让陛下来背?
终究是百口莫辩,朝堂的高官给自己扣下这一顶莫须有的帽子,却是要将自己逐离由他们所掌握的朝堂。
“备陈安陆盐事疏!”
王越的脸色刚毅,捻袖泼墨挥毫在奏疏写下了这个名字。
经过白天的事情,他决定向新天子弘治帝讲述这底层百姓生活的不易,亦算是对《即位诏》中提及盐弊的响应。
不得不承认,新天子弘治帝并不像传闻中性情温和,起码《即位诏》中透着一种深谋远虑。
“罪臣王越谨奏:盐价贵如金,安陆如此,大府可知,一处如此,他处可知……大臣持禄而外为谀,小臣畏罪而面为顺,陛下有不得知而改之行之者,臣每恨焉。天下之治与不治,民物之安与不安决焉,伏惟陛下留神,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臣不胜战栗恐惧之至,为此具本亲赍,谨具奏闻。”
洋洋洒洒几百字,王越秉承心中那一份为民请命的心愿,这份奏疏可谓是一气呵成。
次日清晨,王煜刚推开房门便见到站在房门前的爷爷,当看到爷爷郑重地递过来奏疏,便带着奏疏即刻拍马前往安陆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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