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山,正阳首峰,议事堂。高座主位之上空置无人,而偏座上,气息悠然深邃,迥异宛若混沌却气质不凡宛若嫡仙的四位七界山首座各自闭目养神,大殿之内消无声息,落针可闻。
江元要下山的消息早已传遍诸峰,虽名义上不是下山历练,却也相差不远。
当然,也并不是每位七界山亲传弟子下山历练都会惊动各峰首座,仅仅只是……江元的情况略有不同罢了。
早早落座的各位首座尽管已有百年未曾串门,今天相聚也是百年来久违的一次,但四人似乎都没有各自寒暄问候的打算,大家都安静的等待着主位之上的人。
大殿外,幽光如镜,平滑铺满的大理石甬道上,两道清脆渐近的脚步声缓缓传入殿内四位首座的耳中。
应声而来,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映入众人眼帘,殿内众人睁开眼睛望向那道挺拔身影,缓缓起身。
“师兄可是让得我们好等。”一道悦耳娇嗔突然响起。
梧忘峰中灌顶传剑九的百里箫璇师叔江元自然见过,依旧不修边幅满脸虬须巍巍颤颤的石卜师叔他也没忘,不过另外一位双目含神,短发断眉,一身齐地黑羽袍的消瘦凌厉中年与其身旁那位金丝龙绸袍,黑角银须,蓝瞳俊脸尽显妖异,眉目含笑看不出年龄的妖族男人他却是不知又是哪峰师叔,七圣中的哪两位。
不过在因百里师叔娇嗔而略微失神黑脸的便宜师介绍下,他很快便知道那笑眯眯的妖族大叔乃是律末峰的龙圣敖黎,而那位一身黑不溜秋的师叔乃是凌霄峰的风圣闫伍。
两道空着的位置不言而喻便是带江元进山后行踪时常成谜的七师叔鬼车王,与那位神龙不见神尾的七圣之首魔圣师叔。
抱拳执礼道了声好后,江元便站在了殿内一旁等候安排。原本以为是师父与师叔们有要事相商的江元在看到师父于主位落座后便将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
“想必诸位也知道此次我召集大家的目的了,那么我就不再赘述,我的徒儿江元此次下山前往云州剑阁磨砺剑道,借此机会我想咱们七界山也该找当年的某些人收些利息了。”孙寰面无表情的从江元身上收回目光扫向众人道。
“不错,先前我从六师弟口中听说闻小元与小安淳此前前往无量河中被人暗算,咱们七界山何时被人如此看轻过!”百里箫璇温柔如籁的声音凌厉的响起。
“此次有六师弟布置,我想应该也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不过江师侄出山却不是小事,师兄可是打算大张旗鼓让江师侄以入世弟子的身份下山?”一袭黑袍的风圣闫伍先是瞟了一眼石卜,随即对着孙寰询问道。
“道守大人出关后的提议想必各位师弟都清楚,眼下的七界山若不是有界壁的阻碍……”孙寰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坐的众人无一不颔首皱眉。
将此情此景看得明白却根本听不明白师叔们云里雾里究竟在说什么的江元默默思忖,似乎想到了什么。
闫伍自然知道道守大人当日的提议,若不是七界山中非入世弟子不得暴露身份的界规二哥也不会被有眼无珠的灵山老秃驴镇压在封魔山下五百年之久。
深明道守与孙寰打算的闫伍便不再多此一举,而是目光柔和的望向江元道:“江师侄入山不过数月便已是化灵境的修士,如今更是快要进阶灵海,如此妖孽的修炼天赋比之四妹也不遑多让,此次下山不是小事,师侄修为低微万一出了什么事二哥要想再找一位如此天赋的弟子便是难了。”
“想起今日倒是与自师侄入山以来的头一次会面,做师叔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颗存有我一道意志的风灵珠便当做是与师侄的见面礼了。”说着闫伍便从黑袍中递出一只大手,掌心悬浮着一颗混若星辰的流光灵珠熠熠生辉。
本来以为没他什么事的江元在听到黑不溜秋师叔要送礼后,眼中一道精光闪过,随即便见那风灵珠缓缓飞来,伸手抓住灵珠,一道暖流自其中传遍江元全身。
抱了抱拳,江元欣喜的道:“江元谢过闫师叔。”
闫伍笑着摆了摆手,随即目光在大殿里扫过,那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刚有动作的众人却被孙寰的声音打破:“此次江元那小子下山本就是去历练的,倘若一点危险挫折都不曾经历还谈什么勘破劫难大道争锋!诸位师弟看着给便行了,不要太过于惯着他了。”
微微不爽的江元心中一阵诽谤,收了弟子便放养生息连一把趁手的灵剑都舍不得给的吝啬师父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于是接下来本来打算大出血的各峰首座皆暗自松了一口气,也都送了一道存有意志的事物赠与江元,让他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动用。
……
两日后。
安淳御剑惊鹤,在山门口见到了孙师叔,收剑落下行礼后与孙寰并肩,道:“二师叔,江师弟下山了?”
“下山了。”
……
……
入夜,幽州界门,高耸城墙之上。值守的裨将刘勇将一张二指宽的密信封入细小幽竹管中,来到烽火台某处,伸手一招,一只训练有素的白头鸢直直落在他的手臂之上,将密信与鸢腿上绑好,刘勇手臂轻展,信鸢便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中……
前几日城外的麻雀城不远处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城中遍布的将军府耳目,所以没有意外的“贩夫走卒”们走动的步伐轻快了许多,一股暗流正在傍剑城中悄悄的荡漾。
城中一处客栈的后厨,一位打杂的大婶将装有泔水的木桶搬至后街的泔水马车,在将最后一桶泔水搬上马车后,大婶把腰间撇着的一根空心白萝卜也放上了马车,随即揉了揉肩匆匆离开。
“查到了吗?”
“是灵山的两个和尚和一个年轻道士。”说着,那人从怀里递出一根中空的白萝卜。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