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咬咬牙,使了些力,将陆祍连拉带拽的“请”了出去。
老夫人欲言又止,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
陆祍出去了,屋子里顿时清静了下来。
老夫人回转过身,见陆祁放下茶杯,似是正起身要走,挽留道:“快到午时了,祁儿不如留下吃个午饭再走?”
陆祁神色未变,道:“不了,外面还有些事要处理,母亲今日也累了,待处置了这些下人,便好好休息吧。”随后又对着老夫人身后的大丫鬟素秋道:“另外如今正是换季时节,早晚还是得多添些衣裳,你替母亲多注意着些。”
素秋屈了屈膝,“是,大少爷。”
说完,陆祁也不做停留,如来时一般,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礼节或是关怀,都天衣无缝,只是从始至终都缺了些什么。
老夫人看着陆祁的背影,须臾,深深地叹了口气。
陆祁一走,堂中的气氛明显松了不少,不过底下的下人们依然不敢抬头,罚了二少爷,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们了。
老夫人眉间略显疲色,搭着素秋的手回到了堂中桌边坐下,轻揉了揉额头。斟酌了一番,除了带去发卖的两名下人外,其他人各罚了二十板子,此事便算过了。
这个惩罚不算重,比起被发卖出去,要轻的多了。底下几名丫鬟忙不迭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张妈妈走的最晚,先将那两名低声啜泣的丫鬟打发到门外去等着,自己又折了回来,跪在了老夫人身前,道:“禀老夫人,如今打发了这二人,府中婢女又多了空缺。还请老夫人宏量,给老奴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再挑些好的来使。”
老夫人以手支着额头,闻言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行,你去办吧。”她心里也知这事那两个丫鬟也有难处,只是事情发生了,必须以儆效尤。所以对张妈妈,也并未真的生气,但还说的还是要说:“只是这次需得要格外谨慎的,尤其是二少爷院里的人,万不可如这二人一般了。”
听老夫人这么说,张妈妈便知道这是不怪罪了,心中顿喜,恭敬地应了声,退了出去。
屋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老夫人慢慢闭上眼,声音难掩疲累。
“素秋,我累了,扶我进去歇一会儿。”
素秋也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知道老夫人的烦心事,一手扶着老夫人往里间走,轻声劝慰道:“老夫人莫要忧心,二少爷不过是懂事的晚些罢了,迟早他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老夫人轻叹口气,“这孩子,都是我惯坏了他,但愿他这次能吃些教训。否则以后再闯出什么祸事来,我也救不了他。你说同样是我生的,怎么他就不能和他大哥学学……”
说到这儿,老夫人忽地又卡住了,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情,眸子闪了闪,没再往下说,而是低声咳嗽了起来。
素秋抚了抚老夫人的后背顺气,心思一转,道:“奴婢倒有一个想法。”
老夫人撑着扶手躺上软榻,闭上眼,轻舒了口气,“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素秋道:“如今二少爷也大了,放在寻常人家也是该议亲的年纪了,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也许您给二少爷寻上一门好亲事,二少爷身上有了担子,便能还好了呢?”
闻言,老夫人眼睛都没抬,“主意是个好主意,只是太不切实际了些,他大哥都还没着落呢,哪还轮得到他。”
说到这儿,倒又牵出了一桩让她头疼的事。
老夫人看向素秋,问道:“上次我让你安排进祁儿院里的那个叫阳儿的丫头,如今如何了?”
素秋摇摇头,“还是老样子,没过几天,就找了个由头,又回后院下人房了。”
老夫人轻啧了一声,一脸无奈。
陆祁的婚事她早几年就想张罗了,奈何陆祁从来不上心。后来她没办法,只好先退一步,想着先在他房里放几个称心的人也好,没想到人是换了好几拨,可却不是被直接打发了出去,就是没过几天又回了之前的地方。
老夫人也知道这是陆祁在故意做给她看,让她别再浪费时间,她虽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素秋宽慰道:“老夫人莫要多心,大少爷眼光高的很,指不定是这几个丫头没福气,没让大少爷看上呢。老夫人您再挑挑,难保没有入的了大少爷眼的。或者是大少爷有主见,不喜欢您直接做主往他屋里送的做法,您换个法子,直接问大少爷喜欢什么样的,让他自己挑,没准就有戏了呢?”
听着前半段,老夫人还无动于衷的闭目养神,但是到了后半段时,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睁开了眼睛。
这法子,或许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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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处理好了事情回到下人房时,柳儿已经换上了与岚儿同样的嫩绿色衣裳,头发梳成了统一的双环髻,双手袖子卷至手肘处,和岚儿一起从井里打水上来。
水桶刚刚从井口放下去,柳儿便看到张妈妈走了进来,满是认真的脸顿时扬起了笑意,轻快地小跑过来。
快到张妈妈跟前了,柳儿忽地想起了张妈妈千叮万嘱的规矩,忙慢下步子,双手交叠置于右边腰间,屈了屈膝。
许是岚儿好心纠正过,这会儿这礼已经行的像模像样了。
张妈妈满意的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儿。虽说人靠衣装,可模样底子好的人,究竟还是不一样的。而且嫩绿本就极衬肤色,这身普通的布裙穿在柳儿身上,竟然也颇有灵气。
张妈妈正要开口夸一句,忽地看到了柳儿手肘上一片还渗着红血丝的擦伤,疑道:“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