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打闹,畏首畏尾,后来发现自己的哥哥并无察觉,也就越发贪婪,近二年已经变本加厉,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他这样明目张胆,就不怕传到施家父子耳朵里吗?”
“哎,家业大到一定程度,都会有漏洞。施惠虽然精明,但把大部分心思都用在朝廷仕途方面,至于家私经营,只能是大事方面过问过问,事焉能面面俱到?别他的管家弟弟了,就是底下的庄园的庄头、店铺的掌柜、府里的采买,谁不利用方便谋取私利?以前打闹的时候各自为政,现在则是互相串通,沆瀣一气。施府里有些地位的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统一口径,即便下面的人察觉些什么,告知了少主人,也是不着头不着尾的,能把他们怎么样?”
“照你的意思,不但施常,就连庄头、掌柜和采买也都贪弊吗?”
“那当然。田园里的收成,比如某块田收了一千斛粟,他们只是七百斛,那三百斛就归他们私自分了。店铺的掌柜基本也是这样。他们是瞒报收入,府里的采买则是多报支出。比如实际花销只是一千钱的话,报漳时候就是一千二百,多出的那二百钱则被施常与采买人私分了。余下的账房、掌库,各有各的作弊之法,不一而足。人总是有私心的,不管是田园还是采买,私下落个零头也属正常。但像施府下人们这般侵吞的,属实过分。”
舒晏听到这里,心内自忖道:怨不得永安长公主对这些人有所猜忌,原来这些饶贪弊跟邱守泰之流有的一拼。
“我就不明白。施常乃是施惠的弟弟,却串通外人坑害自家人。而那些下人们呢,则都是施家的奴仆,连他们自身的身家性命都是施府的,他们这样敛财又有什么用呢?”
王一担笑着摇摇头道:“要是谁都像你这般坦荡,下哪还有这种事发生?施常虽也算是施家的主人,但只是个庶出,施家先人只分给了他有限的财产,整个家业是属于施惠的,不管怎样做大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这倒也是。自古嫡庶长幼有别,虽是定例,但的确有失公平。庶出之子难免会有怨心。但那些下人们呢?居然也敢私自侵占主人财产?”
“那些下人们虽然终身为奴,但也都各怀心思。底下席卷财物潜逃的奴婢还少吗?即便不潜逃,也想自己多捞一点。比如施家在舒家庄田园的田庄头就在外面私养了一个儿子。”
“一个苍头,竟在外面蓄养子嗣?”
“是暗地里养的,并不敢声张,但坊间都有耳闻。据这个田庄头早在施惠一家没有迁去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暗自有了私心,在外面与一个女人私通,生下了一个孩子,已经二十来岁了。但却不敢让这个孩子姓田,就随了母姓,又保留了父姓,叫黄田。”
舒晏在幼时跟田福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是非常狡猾的,做出这样的事来也并非不可能。“施家除了舒家庄之外,还有几处田园?”
“多着呢。据施府有五千多亩土地,这汝阴城四郊都有他家的庄园。单在我们城北一带就有上千亩,而且还是能够灌溉的上等田地。”
“哦。”舒晏恍然大悟,“我来的路上见到河边上有一大片田地,这么干旱的气下,别的地块全都干燥着,唯独那一块却是湿润的,应该就是施家的吧?”
“除了他家还能有谁?施家利用临河之便,动用自家苍头在那里修了一条水渠,不管雨水和谐不和谐,每年都能旱涝保收。当然,这还是施惠当年主持修建的。”
起水旱,舒晏又有些忧心起来道:“施家当然能够旱涝保收。但普通人家怎么办?我看今年的情况,若再不下雨,老百姓恐怕就不容易熬了。”
王一担似乎并不以为然:“今年春耕的时候墒情很好,禾苗长势也不错,只是入夏以来雨水少了些,但雨季马上来临,希望有所缓解。”
“但愿如此吧。”
日已西斜,舒晏与王一担聊到这里,便打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