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把紫玉笛,他又回忆起了与小默刚相识的时候:小默怎样的将芷馨送给自己的花扔下水,不会游泳的他又怎样的傻傻的跳下水,怎样的遇到杀手,又怎样的用笛子制服了他们。
他救过我的命,精心为我做喜欢的食馔,潜心为我谋划一场别具一格的冠礼……小默对我真的很好,跟小默在一起的日子当真快活。
只是他的脾气很怪,不光脾气怪,行为更怪。舒晏躺在床上想,同处一室这么久,从没看见他裸露过身体的半寸肌肤,不光他不裸露,还不允许我裸露,他的房门从不许我走进。一个贯走江湖的人居然这么腼腆,简直不可思议。
舒晏想着小默的笑容、他的装束、他对自己发过的脾气、他的怪异……种种种种。
小默已经走了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舒晏感到了从没有过的空虚失落。不知怎地,同样是好兄弟,自己跟若馨也情同手足,而且若馨跟自己是一起长大的,十几年的交情了,但跟若馨分别已快一年了,自己从没有过这样的空虚失落感。这种感觉倒像是跟芷馨刚刚离去的时候差不多……
想到这里,舒晏猛地打了个机灵——啊?难道自己真的像外人所说的那样,跟小默有龙阳之癖?不是吧,这太恐怖了!不光恐怖,而且恶心。他“蹭”地蹿下地来,跑到院中,用水瓢舀起水缸里的凉水,猛灌了几口。
一瓢凉水下去,看着皎洁的月光,想起去年中秋之夜,“从月亮上走下来的芷馨”,舒晏才感到稍微镇定了些。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自己明明是喜欢芷馨的,虽然直到芷馨死,我们都没有名正言顺地提起过,但那种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实实在在的男女之间的爱慕。自己绝不可能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想法——即便他对自己好,即便他生得像女人。他只是我的好兄弟,我思念他,是出于我对他的担心。但是担心什么呢?担心他在路上有没有危险,还是担心他会不会回来?说不清楚,总之,是因为担心才引发的思量,这样想来,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舒晏对于小默,是错将异性当为同性;相反的,十七公主对于小默,是错将同性当成异性。当然,十七公主只是将这个“异性”当作一个会吹笛子、会做好食馔的大哥哥,用以排解宫中的无聊。小默临走前,给十七公主带了一封便笺。但十七公主正因为小默调侃自己而生气,所以当时并没有将便笺拆开,认为其中不过是给自己道歉而已。直到后来的几天,都没有看见小默,她才觉得不对,一打听,原来小默回家去了。她赶忙拆开那封便笺,可是为时已晚。少了小默,十七公主在宫中的生活又重归无聊单调。
平日,十七公主都会跟其他未嫁的公主们一起,向宫中的女尚书学习一些诗文、书画、女红之类。最近,掌管诗文教授的那名女尚书因年龄大而出宫了,杨皇后暂时还没有安排人来代替。不能学诗文,又不能听小默吹笛,这些日子,十七公主的生活很是无聊。
十七公主正在无聊烦闷之际,她听到一个消息——眼下正是春耕在即、春蚕将生的季节,皇上和皇后分别要去亲耕籍田和亲躬蚕桑,这可为她带来不小的兴奋。皇上带领大臣们亲耕籍田,那是男人们的事,与她无关。但是皇后亲躬蚕桑,她作为公主,可是要参加的。她不管这项活动有什么意义没有,只要到时候能够出宫耍一耍也是好的。
皇帝亲耕和皇后先蚕是两项一年一度的重要皇家吉礼活动,自周代以降,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大都积极奉行。进入农耕文明时代,以农为本,全国所有的政治、经济、军事行为全靠农业来支撑,各朝都不例外,农业是排在首位的大事,所以,有作为的统治者们就非常重视劝导农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