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复跪坐在席子上,互相正了正发髻,小默跟着舒晏念了二加的祝词,互相换了冠帽。回房,小默换了一身金鱼纹缎袍,舒晏则换了新发的尚书郎朝服,虽说不是正式加冠礼服,但却新鲜有趣。
两个人又互相打量一回。
“我们的冠礼结束了。”
“对,结束了。”舒晏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小默,你给了我一个新鲜、别样、又快乐的冠礼。”
“你也是。”小默微笑看着舒晏。
“什,什么结束了?”一句不太流利的声音传来。
两人扭头一看,见有一个人拎着一大壶酒,脚步有些踉跄地走来。
“叶兄,你怎么来了?”
叶舂走至近前,明显带着酒气,“自从吏部让我们这些没授官的孝廉们搬进这个廨馆之后,整天无所事事,就等着吏部的通知,真是上不上、下不下的,有心回去,却又不死心;可是不回去,就只能在这里干耗着,不知要等到什么年月。今天,我觉得烦闷,就想喝点酒,喝到一半,忽然想起舒兄弟你今天没去上值,应该在下舍休息,所以我就想来找你喝几杯。”
“这样正好,小默兄弟也在,我们一起喝个痛快。”
“妙极妙极。”叶舂醉醺醺地,“诶,你们两个在干嘛?我刚刚听你们说什么‘结束了’?”
“噢,我们两个在加冠。”
“加冠?讲笑谈吧,给谁加冠?”
“我们两个互相给对方加冠。”
“互相加冠?”叶舂一头雾水,“今天是我喝多了吗?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你当然听不懂,因为这事从来都没有过,这是我们自创的。”小默笑着回道。
“自创的?”
“对啊。”小默将他和舒晏两人加冠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噢,我好想听明白了,你们两个互相给对方加冠,这倒有创意。”叶舂晃了晃脑,清醒了些,“不过,你们两个小兄弟虽然聪明,但是毕竟年轻,怎么忘了一件事?还差一道关键步骤没做,怎么能就这样结束了?”
“什么事?”
“冠字啊。加完冠之后,是要取表字的,小默兄弟不知道,舒兄弟应该知道啊。”
舒晏笑道:“加冠之后要冠字,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表字的重要性虽然次于正名,但却要跟这个人的行为品行相贴切才行,不能乱取,应该交由一个长者或是饱学之士来取,我们自己怎么能不知天高地厚的给自己取表字?如果取得过高了,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怎么会高?以舒兄这样的人品,用什么表字都不为过。”
小默突然眼前一亮:“叶兄来得好巧!本来我跟舒大哥的冠礼举行得非常仓促,更没有什么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为我们主持,所以就没有考虑冠字的事。叶兄博学多才,又年长于我们,这件事正好就有劳叶兄吧。”
见叶舂犹豫了一下,小默眼睛一转,冲着舒晏叹了口气道:“叶兄博学多才,声名远扬,又跟我们交好,做这个冠字人是再合适不过了。可是,人家嫌弃咱们是漂泊在外无依无靠的寒门子弟,不屑为我们冠字。舒大哥,我们还是改日请别人冠字吧,不要难为叶兄了。”
“哦,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叶舂听了这话,脸都急红了,慌忙解释,“我的本意是我无德无能,不配做二位的冠字人,小默兄弟说这话真是冤死我了。好吧,既然承蒙二位不弃,我就权且做这个冠字人吧。”
小默见自己的激将法成功,暗自发笑。
“我叶某虽然不才,但是在我的家乡,各种冠、婚、丧、乡饮酒之礼却出席过不少,这些礼仪我都懂,来来来,你们二位还坐在这张席子上,我为你们冠字。”
叶舂看着跪坐在席子上的一对青年,思索了片刻道:“表字有了。”
小默问:“是什么?”
“急什么,听我先念冠字祝词。”叶舂又呷了一口酒,晃了晃脑袋,大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啊?你念的是什么?叶兄,你真是喝酒喝糊涂了吧?”听了叶舂念的祝词,舒晏又生气又好笑,忙打断他。“你现在是主持冠礼,又不是婚礼,你怎么能念《诗经》中的这首《桃夭》诗呢?”
“哦,哦,哦,弄错了,弄错了。”叶舂使劲一拍脑门,“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小默也听出了眉目,他扭头看着紧挨自己跪着的这个雄姿英发的男子,喉结滑动,正在指责着那个醉酒老兄。
嘻嘻,念错了吗?我不介意,我倒希望日后真的会有一场婚礼,一场属于我和他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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