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晏就按照刘医匠的吩咐,按照方子抓了药,用砂锅熬好,为他祖父喝。好似当初伺候谢义的情景,所不同的是,谢义只是身子虚弱,身体倒是能动,可舒博士却一点也不敢动,吃喝拉撒全凭舒晏。喂药的时候,舒晏就抱起他祖父的头,然后垫上两个枕头,让他上半身高一点。舒晏总是问他祖父想吃什么,然后去做。舒晏想到,母鸡最能补身子了,他就杀了几只母鸡,做成鸡汤,给他祖父补身子。而无论做什么饭,舒博士总是吃一点点,水也喝不多。舒博士有自己的想法,尽量少吃点,少喝点,这样大小便次数自然要少一点,舒晏就可以少麻烦一点。
舒晏也看出来了,就假装生气道:“阿公,你这是为我着想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累,如果你真要为我着想的话,你就多吃点,多喝点,争取早日好起来,那样我不就轻松了吗?”
舒博士没法:“好,阿公就听你的,多吃点,多喝点。”
比起“吃喝”,“拉撒”才是最难办的。舒博士下半身完全不能动,舒晏想把他扶起来坐在马桶上都办不到,就连翻个身都呲牙咧嘴的疼。没办法,舒晏索性就把舒博士的床中间的木板挖个大洞,洞下放马桶,这样,方便的时候就不用动身子了。方便完了,就把马桶倒了,把洞堵上,这样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每晚睡觉前,舒晏都要给他阿公擦一遍身子。夜间睡觉,舒晏大多是和衣而卧,舒博士一有什么动静,他就马上起来问候。
在舒晏的精心照料下,舒博士的风寒早就好了,腿上的红肿瘀伤也渐渐好了,只是真如刘医匠所说,左腿还是不能动。
终日躺在床上的人,总是爱闷闷不乐。为了给舒博士解闷,舒晏没事的时候就把诗书拿出来,同他祖父讨论,并且很多地方故意装作不懂,好向他祖父请教,舒博士就会说:“这傻小子,最近忙晕了吧,连这个都不会了,这应该这样理解……”这样一来,舒博士就来了精神,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心情也好多了。除此之外,舒晏还常常将外面听来的新鲜事讲给他阿公听,并且添油加醋,故弄玄虚,故意逗舒老人家开心。为此,舒晏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可惜没有老莱子的五彩斑斓衣,不然他也会戏彩娱亲了。
舒晏经常把若馨也叫过来,一老两少一起讨论诗书。这样一来既可以给舒博士解闷,又可以给若馨予以指导。不过在面对若馨的时候,舒晏就严肃起来,绝不会像对待他阿公那样故意出错,对待若馨读书的问题上,舒晏是认认真真,一点也不马虎的。这样过了几个月,一直到来年正月,若馨的功课精进很多,舒博士也是红光满面,除了腿不能动之外,身体也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还要有精神。
舒家庄的乡邻们经常有人来看望舒博士,他们看到舒晏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舒博士,把舒博士伺候得容光焕发,精神健硕,大家都对舒晏大加赞赏,称赞舒晏如此贤孝,古今难寻。再加上以前舒晏的所作所为,舒晏的贤孝之名从此声名远扬。舒家三代本来就名声在外,舒晏的名声更是胜过其父祖,从舒家庄一带向外扩展,慢慢地,整个汝阴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一天,舒晏、若馨正陪着舒博士,恰巧芷馨做女红的针不见了,过来问若馨。问完之后,却不急着走,反正家里活儿也不急,难得来一次,舒博士又瘫在床上,怎好马上就走,索性就在舒家闲坐着。舒晏看见芷馨来了,知道芷馨不读别的书,就把其余的书都收下了,光拿出《诗经》来,几个人在一起拿《诗经》打趣。这时,就见夏亭长从外面进来,舒博士赶忙让座。夏春别看须发花白,但是脸泛红光,身体还很硬朗。
舒晏三人都打招呼:“夏公公来了!”
“嗯,哈哈,韩家姊弟也在啊。”
芷馨笑道:“我弟弟经常在这儿,晏哥每天帮他指导功课。我是不经常来的,今天也是刚到,恰巧碰到夏公公。”
“好啊,我听说晏儿博学多才,《五经》、《论语》无一不精,有晏儿帮若馨读书,那是再好不过了。你们的父亲才学名冠汝阴,你两个聪明伶俐,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必能超过你们父亲的才学。”
“夏公公过奖了。”舒晏、若馨被说得不好意思,岔开话题,“好久不见,身体可好?”
夏春搓着手,用嘴哈了哈热气:“好,好得很,如今天下太平,我这个做亭长的也省心多了。我老丈今天闲来无事,过来看看老博士。”夏亭长看着舒博士,“呦,老兄,你好像比年前还硬朗了嘛,这红光满面的,你这古稀之人看起来比我这花甲之人还年轻。”
舒博士哈哈大笑:“多亏了晏儿这孩子,这些日子可全指望他了。”
“是啊,晏儿可真是个好孩子,他父亲就已经很好了,他比他父亲还要胜一筹。老兄,你不知道啊,现在晏儿已经名声在外了,不光是咱们舒家庄,整个汝阴都在传,舒家庄舒博士的孙儿如何如何聪颖,如何如何贤孝,如何如何勇敢。”
“哪里哪里,他只不过是做了些分内的事,怎么享这么大的美名,小小年纪怎么承受得起?”舒博士口中虽然谦虚,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芷馨听了夏亭长的话心里也美滋滋的,她不大出门,以前只知道舒家庄的人都在夸赞舒晏,没想到晏哥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汝阴了。她对舒晏又多了分敬佩,含笑看着他。
舒晏奉上热茶,夏亭长把热茶盏捧在手中,看着舒晏:“晏儿别看年纪小,这美名确实是实至名归。不知晏儿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