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傅,劳剑华劳先生在外求见。”
正在书房里审阅公文的谢光,一听说是劳剑华来了,急忙起身,连官袍都没来得及穿,径直迎出屋外,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劳剑华。
“哎呀呀,劳先生,你总算是来啦!”谢光伸出大手,揽住劳剑华的臂弯,喜道:“真想煞谢某呐!”
劳剑华从容一笑:“在下还没未恭喜大人呢,平步青云,荣升太傅。”
“先不说这些。里面请,里面请,咱们坐下慢慢聊。”
在太傅府的书房内,谢光与劳剑华分宾主落座。在一旁陪坐的,还有狄献和玄甲副将叶荣成。这两个人,都是谢光的心腹爱将。
劳剑华先向谢光告罪,解释自己接到狄献的书信后,本打算立即启程来洛邑。可不巧的是,长刀军团恰好赶赴紫金关和盛玉关,为了避免他们与突厥人发生冲突,于是他只好暂且留在突厥北大营,给圣殿亲王和冯一韦牵线,联络斡旋两军的关系。直到诸事办妥,他这才急忙赶来。
“让你费心啦,”谢光欣然道:“多亏有劳先生在,才能稳住西边的局面啊。”
劳剑华赶忙谦逊道:“太傅谬赞。在下无甚功劳,全赖太傅运筹帷幄,主持大局。”他略微顿顿,接着道:“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帝都的兵谏计划,最后竟然会有如此变数。也多亏太傅大人临机决断,才避免了局势失控。”
“唉——”谢光长叹道:“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之前那样应对究竟是福是祸?总而言之,我们可能真的低估了李成武他们啊。”
“其实,现在的局面也未尝不好,”劳剑华安慰谢光:“至少,太子还在咱们手中,圣教盟约仍可利用。”
闻听此言,谢光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将桌案上的一张绢帛拿起来,递给了劳剑华。
劳剑华双手接过绢帛,仔细读了两遍,眉头紧锁起来:“这是……出自东宫的手笔?”
“是的。”狄献在旁边解释道:“前日末将奉殿下之命,带回来给太傅过目。太子殿下还说,他准备呈送帝君御批后,明诏天下。”
劳剑华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微微有些出神。
谢光紧盯着劳剑华,狄献则与叶荣成对视了一眼,三人也都沉默不语。
良久,劳剑华才转回头来,淡淡道:“太傅大人,看来我们不仅低估了李成武,也同样低估了李炳。”
叶荣成忍不住问道:“劳先生何出此言?”
劳剑华微微一笑,又抖了抖手中的绢帛:“太子在这短短数百字间,便将收复西疆的方略说得如此明晰深刻,不是低估又能是什么呢?”
“哦?还请先生赐教。”谢光沉声道。
“太傅,狄将军、叶将军,你们请看这段,”劳剑华指着绢帛上的文字念道:“治民之要,在经济融通、物产丰饶;治疆之要,在屯兵备险、军农并举;治番之要,在内外兼亲、免苛除暴。此三者失其一,则西疆必乱;三者尽失,则域外不复吾圣唐矣。可知,吾之敌非突厥也,乃朝堂之策也。”
念罢,劳剑华捋着胡须感慨道:“寥寥数语,切中要害,若非天资聪颖,绝难做到。”
叶荣成是武将出身,对这些文绉绉的话并无太深感受,而狄献则同意道:“劳先生言之有理。不过,更令末将在意的是这一段:西疆经略百年,政通人和、丝路繁茂。此番突厥叛军骤然发难,颠覆藩国、阻断商道,久之必损民利、必伤民心。彼时,西疆鬼漠万里之界,处处燎原烽火,可期也。目下之事,当急征:关内道之华州、泾州、陇州、宁州、庆州;陇右道之秦州、渭州、兰州、凉州、甘州;以及河东道之绛州、汾州共十二路府兵,集结紫金关整军备战。长刀军团、玄甲军团一部与各州府兵合计三十万大军,可先于入冬前西出两关,击溃突厥南北大营。待来年春回天暖之际,再效先帝之法,重兵扫荡。西疆诸国百姓必翘盼王师,盖平叛大事可定矣。”
“哦?你都背下来啦?”劳剑华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么一大段,可不容易啊。”
狄献点点头:“末将这点小伎俩,不足挂齿。重要的是,太子殿下能对圣唐军务有如此见解,实在出人意料。”
劳剑华略微思索,转头问谢光:“太傅大人,东宫殿下现在近况如何?”
谢光回答:“自从来到洛邑之后,我和他的关系就一直很微妙。殿下婉拒了我赠送的六位绝色美女,还把我派去伺候他的宦官、宫女和乐师全都打发走,只留下他自己从帝都带出来的十几个旧人使唤。”
“哦,这样啊。那有关问政之权呢?”
“嗨——”谢光一拍大腿,满不在乎的笑道:“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懂什么?如何能行使问政之权?之前,他对奏折上的事情瞎出主意,我为此还点过他几次。现在帝都送来的公文,都是我先看,然后再拿去紫微宫给他批核。这个娃娃,总是拖拖拉拉的,不肯痛快用印。”
听了这话,劳剑华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