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随着虞千金年龄渐大,容貌发生改变,剑尊便把她送到某个拳宗修习,每月只来见她一次。
彼时虞千金最盼望的便是月末,因为月末剑尊会把她接回去教导几日。几乎每一次月末她都会被训斥,剑尊会说她野了性子,嫌她放纵不驯。
有时虞千金也会反驳一两句:“师父把我送去拳宗,那里净是又臭又凶的男修,我若是不野,便只能被欺负。”
结果只换来鹤离剑尊失望的目光。
自那以后,虞千金便不说了。于她而言,鹤离剑尊是把她从大雪地里救出来的人,更是如父亲一样的存在。
哪怕师父并不喜欢她。
鹤离剑尊即将仙去时,曾嘱托她:“不要暴露你的拳修身份,守着宗门,不要让别人承了浣剑宗。”
为着这句话,虞千金一守便是九年。可这九年不仅为她得了个花瓶的名声,甚至还在最后被扫地出门。
可她不是花瓶,也不是草包,若是拳修一道,她本也是千年一见的天才。
虞千金抬起手来。
袖子滑下,一截白细的手腕露出,往上的手掌与指根却缠了月白色的布条,没有被布条掩藏的指节又如葱削一般。
她手上缠着的东西名为隐灵缚,是能掩藏拳修修为的法器,看上去与普通布条无异。
也正因为这法器普普通通的模样,不至于让人怀疑它的用处。往日有人问起,便只说是练剑伤手破了相。
只要解开这布条,她便能如少年时一般肆意逍遥,何至于被困在这剑宗之中掩藏自己的光芒?
“师父,不是我不守,是您也逼我……”
浣剑宗便如师父对她的照顾,从来都不是她的。
父亲……
再想起这个埋在心底的称呼,虞千金竟颇觉讽刺。
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宗主。”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四长老命弟子来送药。”
虞千金抹掉眼泪,再度动用少许灵力把玉佩和碎开的镜子扫到床榻下,才道:“进来。”
两个小童抬着药瓶进来,又有女弟子搬来了浴桶,欲来扶她。
“宗主,弟子、弟子伺侯您沐浴……”
那弟子声音抖得厉害,虞千金偏头一看,才发现是方才嚼舌根的两人之一,定定看了一瞬,淡漠吩咐:“下去吧。”
“是,宗主。”女弟子如死里逃生一般,急急走了出去。
虞千金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太可怕了。
虞千金自然不知道那弟子心中如何想,若是她知道,必定要反驳出声——哪里是换了个人,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嘶……”
虞千金强撑着沉重身躯挪到浴桶边,褪衣入水。
热水蜇得伤口刺痛,马上便变成了浅淡的红色,虞千金洗尽伤口,给自己上药。
背部的伤尤其难动作,把手臂抬起来就疼得虞千金直吸气。
可尽管如此,最疼的时候,虞千金也仅是把衣服塞进了嘴里,硬是到上完了药也没掉一滴眼泪。
温暮云不知道的是,虞千金之所以示弱,只是为了拿到疗伤的药而已。
弟子门并不尊重她这挂名的宗主,尤其是在殷灵雨回来之后。
可温暮云不一样,他是宗中最年轻的长老,又颇得敬重,若是他开口要药,没有人会拒绝。
如是想着,虞千金暗淡的眸子中划过一抹光亮。
她不能死,她不光要活,还要为自己而活。
“这破宗主,谁爱做就让谁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