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剑宗,晓光初泄。
头顶系着缥色帷帐,虞千金望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
身子是千斤般的重,她试着动了动手臂,却在抬起仅仅几寸之后便卸力落下,震得连带胸口都疼。
深吸几口气缓了缓,虞千金强忍着疼痛自己起了身,双目放空的望着掉在地上的玉佩。
那是……师父留给她的。
还未来得及弯腰去捡,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交谈声。
“嘘,你小点声……”
“怕什么?她多半没醒呢,堂堂浣剑宗宗主弱得连开个阵都能被反噬成那样,真是丢人!她还好意思给百宗大比递了帖子,到那时各门派宗主可是也要比试的,也不知羞!”
“嗐,虞千金毕竟才元婴期,也就是仗着前宗主鹤离剑尊亲传小弟子的身份才得了这宗主之位,否则以她那般普通的天赋,混个内门弟子就算不错了……”
“说起来也怪,她是怎么在宗主位子上坐了九年的?那些长老不是个个比她强?我记得她手上缠了个白布条,难不成是什么厉害的法器?”
“大约是吧,不过法器厉害又如何?如今剑尊的亲女殷师姐回来了,又开启了剑尊留下的阵法,那阵法可极重要,咱们宗门的宗主啊,肯定是要换人了。”
“换了好!殷师姐比那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废物好多了,也不知道剑尊当年为什么收她当徒……”
“嘭”的一声,虞千金推开雕花木门,将外间众人都吓了大跳,只听哗啦啦一阵动静,地上霎时跪了一片人,俱都心惊胆战的请罪。
虞千金修为不济是事实,难免背后让人戳脊梁骨,在宗门里,这些风言风语从就未断绝过。
若换了上辈子,她听见这些话,必然少不了教训那些人一番。
然而前世魂飞魄散,众叛亲离,诸般苦痛一一受过之后,眼下这些冷嘲热讽,竟也显得无关痛痒了。
她目光凉凉落在跪着的弟子身上,开口:“都下去吧。”
跪着的弟子俱是怔了一下。
要知道,他们这位挂名的宗主除了草包废物的名声之外,还有一个最为人诟病的缺点——暴躁易怒。
弟子们虽看不上虞千金,但平日里绝不会真敢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便是今日,也是以为虞千金在昏睡之中才如此放肆。
毕竟人人知晓虞千金心胸狭隘,倘若真被她听见了,必然要惹下一身麻烦。
虞千金的宗主身份干不了实事,但压迫压迫普通弟子还是足够的。
可是现下……虞千金怎的突然转了性,竟不计较了?
正想着,虞千金的声音又自头顶传来:“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弟子们回神,忙应了几声“是”,这才如蒙大赦急急退了下去。
那群弟子走后,虞千金咽下口中腥甜,合上了门。
她不知道那几个弟子的身份名姓,也不在乎之后她们会如何对方才的事添油加醋传出去。合上门的那一刻,她已支撑不住瘫坐了下去。
遭到阵法反噬后还未痊愈的身体在猛然使用大量灵力的情况下很快脱力,本就不被细心照料的伤处马上叫嚣起来。
灭顶的痛处阵阵冲击理智,虞千金能想象到自己体内筋脉重新被撕扯开的画面。
疼,疼得想死。
不能死……
她不想死。
重重喘了几口气,虞千金使出当年在拳宗学艺时揍人的狠劲,咬着牙一点一点往寝殿桌边挪。
不知用了多久,连拖带爬来到桌边时,她靠在凳子上,抖着手去摸桌上的药。
因着这个角度看不到桌上的东西,一堆药噼里啪啦滚了下来,她也顾不上分辨,打开瓶塞便往嘴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