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喜事,邬瑾一改往日素淡,穿的喜庆,头戴软纱唐巾,外罩鹤氅,内穿一件暗红色直袖圆领长衫,越发显得岳峙渊清,峻貌贵重,行走时也丝毫不见病弱之态,如风谡谡。
管事送邬瑾到门内,喝来两个小厮,命他们好生护送邬瑾,小厮还没摸到邬瑾,胖大海就蹿了出来:“我来,三爷嘱咐我伺候邬通判。”
他扶着邬瑾往里走:“您是不是还要拜见老爷?老爷在书房里。”
邬瑾点头:“先去书房。”
前院里,许惠然娘家人早早到了,程廷的朋友成群结队,聚集在花厅外,爆发出阵阵大笑。
原来程廷略好了一些,就不甘寂寞,如此热闹场面,岂能错过,程夫人正是爱子如命的时候,想方设法的在花厅外搭一座天棚,四周扎紧纱帐,在里面熏上雄黄等药,让程廷躺在里面。
方才正是大家笑他像个黄花大闺女。
程廷嗓门大不如前,却还是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邬瑾驻足听了片刻,边走边笑:“你们三爷不静养,伤好的更慢。”
胖大海也笑:“三爷说有李大夫在,不怕,您小心脚下,前面二堂东间就书房。”
程家老宅书房不小,以侯赋中为首的四位官员分坐两侧,心不在焉地闲谈。
程泰山坐在主位,潦草敷衍——“那是那是”、“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程泰山见邬瑾进来,两眼放光,放下茶盏:“来的晚了,没赶上吃油饭团。”
邬瑾在程泰山面前执晚辈之礼,侯赋中等人起身和他执了平礼。
他是三品翰林院学士职宽州通判,虽无再回京都可能,但论官衔,高过转运使侯赋中。
“都坐下说话。”程泰山见邬瑾人才出众,暗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家中老三有福气,前半辈子靠爹,后半辈子靠朋友。
他心情美妙的一笑:“我在济州,也许久没见你了,不过你的名字,可是天天听,济州学子把你的文章都翻了出来,逐字逐句的读。”
“邬通判的学问毋庸置疑,”侯赋中接话,“不知邬通判对后日的和谈,有何见解?”
程泰山立刻笑道:“今日不谈政事——”
侯赋中打断他:“性命攸关,不得不谈。”
程泰山脸上笑意淡去:“侯兄,我听闻金虏急于和谈,誓书内容陛下也有明示,两国不动刀枪剑戟,何来性命之忧,若真是没谈拢,开了战,邬瑾在城内,也是爱莫能助。”
侯赋中摇头:“我只是怕有谭旋的火烧之患。”
他至今不知道莫千澜要在和谈时打什么主意。
程泰山对局势心知肚明,一本正经的打马虎眼:“那是要做好打算,避水缸多放几只,救火的绳钩也备上。”
侯赋中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门外小厮进来禀报:“老爷,莫家大爷和莫将军来了。”
程泰山当即放下翘着的腿起身:“走,咱们一起出去热闹热闹。”
邬瑾随之起身,拱手道:“伯父,我先去看看程廷。”
他与莫千澜已经道别,言明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