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州州官随之安静,惊愕、不解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传递,没有经历过莫千澜手段的新任官员在感受到一股无声压迫下,还充满好奇,悄然打量这位莫家后人。
而和莫千澜共事过的州官,全都如芒在背,各自警醒。
莫千澜是伏在宽州深潭中的蛟龙,自他之下,皆为蝼蚁,可以轻而易举抹去。
他的话,就是他们要遵守的秩序。
他的喜恶,就是他们要铭记在心的规矩。
他离魂卧病后,他们才喘过来一口气。
如今朝堂巨变,陛下放权,节度使名至实归,魏王前来便是为了调度财税粮草,以免大权旁落,无论莫千澜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选择此时出现,是否意味着权利无法顺利更迭?
每一场争斗背后,不知要殃及多少池鱼,他们必须多加小心,才能避开。
邬瑾站在莫聆风身侧,就着火光看莫千澜,正好看到他薄薄的侧影,那种孱弱衰老的姿态,掩盖了濒死的疯狂,让人在警醒之余,也觉得他可悲。
但邬瑾不会上当。
他满目忧虑,已经看出了莫千澜的凶猛吞天之势。
若只是争权夺利,莫聆风便足以应付,莫千澜既然挣扎着醒来,就一定会把半壁江山都拉下深渊。
在纷杂的目光中,莫千澜向前,走向魏王,丹凤眼不带丝毫感情,漫不经心一扫,浅浅一躬,拱手行礼,不与魏王交一言。
那双眼睛,似莫聆风,又不是莫聆风。
莫聆风有气势、有威严、有灵光,有淡漠、疏离种种感情,而莫千澜的双眼,已经成为一潭死水,冷气森森,黑雾霭霭,是阎罗殿、泥梨狱中出来的还魂之人,惊的魏王瞠目结舌,面色如土,竟往后退了一步。
他从未和莫千澜见过面,此时心头剧烈跳动,不自觉看向立在王府护卫最前方的黄义仁。
黄义仁垂首而立,尽可能隐藏自己的面目,同时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几乎是在瞬间,他便悄然做出了决定——不能被莫千澜制住。
魏王没能看到黄义仁神情,大吞一口唾沫,绷紧了弦:“莫员外——”
莫千澜没有官身,魏王称一声员外,也不为过。
莫千澜忽略他,走向莫聆风。
魏王的话戛然而止,脸色骤然铁青,然而被他狭长凤眼在身上一转,立刻有如吞针一般。
黄义仁向前一步,俯身在魏王耳边道:“王爷,强龙不压地头蛇。”
魏王强咽下这口气,暗自盘算要如何拉拢莫千澜,得到莫家军支持。
莫千澜眼睛看向莫聆风的瞬间,便柔和下来,一步过去,紧紧攥住莫聆风的手:“阿尨,哥哥来接你了。”
莫聆风“啊”一声,眼睛睁大,茫茫然看着莫千澜,很费力的挤出几个字:“哥哥怎么……哥哥好了?”
怎么“醒”了?
醒了,他的身体能否支撑?
他还能活多久?
一个月?一年?